“傻丫头,自己做了亏本的买卖还不知道呢。”
“那怎样才算是不亏呢”,她问,“你教教我好不好?”
“我若是你父亲,定要寻一个世间最好的男子与你相配,无论家世门第,品学样貌,样样都只许好,不许差。”
她笑道:“你要这样想,将来孩子可嫁不出去了。”
他把她从自己怀中移开,问她:“你当真想好了?”
静堂垂眸:“我是喜欢你的,可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妻子。我没有这样的经验,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就好像…就好像你从来没有下过厨,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做厨子一样。”
他笑了,她却急道:“难道不是吗?你若进士及第,便会得到人生第一份谋职,我若是为人妻子,不也是谋职?”
“那我若为人丈夫,难道不算谋职吗?”
“自然也算呀,这样一来,你便谋两份职,你有信心可以做好吗?”
这话将他问住了。
静堂道:“我自然是喜欢你的,但是论做妻子,我恐怕没这个能耐。”
“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她重新靠回他怀中,天真地说:“或许会写些东西,以文字为生,或许会经世致用,匡济黎明百姓,又或许,会事农耕桑,总之,不太像是做妻子这样的事。”
“其实,我们可以不必那么快生儿育女,这样,你就算不得不做一个妻子,也会有很长时间可以适应,你说呢?”
她想了想,把头埋得更深些,含糊道:“陶然,我饿了。”
他不再问她:“我们去吃饭。”
两人在院中用过晚膳后,他亲自送她回家。
马车内,静堂突然搂住他,闷声道:“我不想你回去。”
他把她搂得更紧些,手上轻拍她的背,嘴上却笑道:“你这个样子,叫我如何安心科考呢?”
“还有多长时间”,她问。
陶然在心中算了算:“尚有一月,但少一天。”
两人一起笑了,静堂道:“我相信你。”
陶然点头:“好。”
她仍是搂着他不放,陶然掀帘看看窗外,见月色已沉,便安慰道:“夜里恐怕还要下雨,晚上盖好被子,不要着凉,嗯?”
“那你呢”,她问。
“我也会的”,他轻声应着,“我答应你,我会每天来看你......”
话还未说完,静堂便搂着他的脖子,轻轻覆上了他的唇。
这吻来得突然,却并不蛮横,只是若有若无,又轻又长地贴着,陶然失神间,她轻声道:“好。”
还不及他反应,静堂便掀帘下了车,待陶然清醒过来,启窗去看时,只有满树青枝摇曳在夜色中。
次日晨起,她去中堂和哥哥一起陪父母用早膳,妧氏神色憔悴,静堂很是心疼:“母亲昨夜没睡好吧?”
妧氏放下碗筷,叹道:“以前你们不在,都是你姐姐和我一起用早膳。”
这话说得静堂和季阳心中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皆是默默不语。
“早膳后,我陪母亲出去走走吧”,静堂道,“姐姐不在,女儿也能侍奉母亲,母亲若能这样想,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季清阁道:“孩子大了总是要走的,我们也没盼着你们永远在身边。”
季阳闻言放下碗筷,双手在桌下揪着衣服,半晌方道:“母亲,昨日姐姐走后,陛下派人宣了我到宫里,命我领卫将军一职,不日重返北境,为国镇守边疆。 ”
“你说什么”,妧氏不可置信,“镇守?要去多久,可还回来?”
“陛下,未说”,他低头。
妧氏闻言不能自持,起身道:“好好好,我算是看透了,这祝氏兔死狗烹,恨透了季家。”
季清阁急道:“夫人,慎言呐!”
“慎言什么”,她含泪发怒,“先时我儿跟随左将军立了多少功?非是压着不肯给这军衔,如今倒好,刚一领命便即刻派往北境,驻守?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她拉住丈夫:“季清阁,这是宫里那位在打你的脸啊!”
“夫人”,季清阁怒丧兼具,“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哼”,妧氏冷声冷气,“他夺走了我的女儿,现在还要夺走我的儿子,我们一家人刚一立朝便要崩散!季清阁,你问问你自己,这丞相之位,坐得心安理得吗?”
季阳劝道:“母亲别急,此事唐突,不怪父亲。”
岂知妧氏气急,对儿子怒道:“你们父子俩倒是一条心,昨日宣召,为何今日才告知于我!”
季阳也急了:“母亲,昨日姐姐入宫,我也是体谅您的心情啊。”
“我不需要你体谅!”,她绕到儿子身边,“你若是肯争一口气,今日便去那皇帝跟前拒了这差,为娘的养你一辈子!”
他低下头,作揖道:“母亲是气糊涂了,此事待您冷静下来我们再议。”
妧氏冷笑:“卫将军,你当那是什么好事?你放不下这虚头巴脑的名衔,上不能侍父母,下不能佑弟妹,改明儿那皇帝把你妹妹也要了去,我看你这卫将军有何用处!”
一席话,惊得季阳静堂心悸不已。母亲虽是盛怒,但所言并非全然气话,以今时今日的安排,他日再诏静堂进宫,或是随意许了哪位皇子,确是不无这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