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大人,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想必您会感兴趣。”少年雀跃的语气与康拉德骤然收紧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书脊在他掌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愿闻其详。”他勉强维持着平日的温和语调。
“您整日陪伴在格雷戈里身边,难道就没察觉出异常吗?其实我也发现了,”小卡斯伯特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包括那座神秘花园里的棺椁,以及随后发生的诡异事件。末了,他压低声音问道:“您该不会是陛下派来监视他的吧?难道陛下也起了疑心?”
这番话在康拉德耳中炸开,他只捕捉到几个刺耳的字眼:跟踪、异常、监视。尽管他与格雷戈里的关系在枢机主教中早已不是秘密,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竟敢暗中尾随,甚至可能将此事泄露出去……
怒火在胸腔里翻涌,康拉德突然抬手,一道金光闪过,小卡斯伯特还未来得及惊叫,便被囚禁在那个形似日晷的圣器之中。
当少年重获自由时,他发现自己正跪在格雷戈里的书房里。阳光透过彩窗,为教皇三重冠上的白纱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晕。格雷戈里缓缓放下鹅毛笔,羊皮纸上未干的墨迹泛着幽光。
“你该感到庆幸,卡斯伯特。”教皇的声音轻柔得可怕,“你是第一个能从康拉德的圣器中全身而退的人。”
“您亲封的神使大人不仅跟踪我,还晕倒在廊桥上引起骚动,更可恨的是竟敢质疑我对主的虔诚与对您的敬意。”康拉德冷眼睨视着跪地的少年,每个字都淬着毒,“这样的异端,本该绑在火刑柱上烧成灰烬。不过……”他讽刺地勾起嘴角,“神使大人确实手段高明,连圣父您这些日子都未曾察觉异常。”
格雷戈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他将目光移向小卡斯伯特时,素日里悲悯的眼神竟透出令人胆寒的阴鸷,与那位受万人敬仰的圣座判若两人。
小卡斯伯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惊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全身的肌肉也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恩赐”的力量,而且如此强大的能量,只能是来自眼前这两位中的一人。
主赐予格雷戈里十四世的权能正是如此。从最微小的飞鸟游鱼,到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世间万物都在教皇的一念之间。
“沙沙”的书写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小卡斯伯特恍惚间似乎听见教皇轻叹了一声,随后一份墨迹未干的文书轻飘飘地落在他膝前,那支刚刚书写完毕的鹅毛笔滚落在地毯上,溅出几滴暗红的墨水。
“既然无话可说,”格雷戈里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便认罪吧。”
少年艰难地垂下视线。文书上的拉丁文字虽非宫廷常用的罗曼语,但他依然读懂了其中含义。当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鹅毛笔时,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抵抗这股力量。可他这个没有恩赐的人在神赐的权能面前挣扎,不过是蚍蜉撼树。
羊皮纸上最终留下了一道扭曲的签名。康拉德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抽,便将认罪书收入掌中。
几乎在同一时刻,格雷戈里拉动了书桌上的银铃。清脆的铃音未落,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已推开鎏金大门。
“异端已伏罪。”教皇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暂押卡斯特罗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