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加了地下城里的岩矿啊。”路翊捏着下巴好奇道。

“是的，路翊大人。这种蕴含了您能量的矿物很珍贵！要不是这石头太重没办法背回去，我就直接带回工作室加温处理了……”

哈勒姆拿着的器具很像路翊以前所熟知的炙烤喷枪，只不过燃起的火焰是黑色的。路翊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这玩意可以批量开发普通版，用来做西餐，再不济给后厨烤烤猪毛什么的也算物尽其用了。

在黑紫色的火焰下，本来就呈现红褐色的岩石变得赤红，仿佛被烧化的岩浆。哈勒姆没有被它吓到，反而激动地用一根类似于温度计的棍状物体过去测试，随后立刻挥舞锤子和锉刀，在那块泛红的表面开始工作。

“鲁弗斯大人，这个边缘是您修整的吗？非常了不起的手艺啊！在没有加温变软的前提下这么规整，您说不定有做工匠的天赋呢。”哈勒姆的胡子随着敲击前后晃动，对鲁弗斯的前期工作大加赞赏。

路翊立刻露出了比自己被夸奖还得意的笑容：“鲁弗斯力气很大，又不怕热，还很有耐心，确实很适合这一行。”

鲁弗斯先不好意思了：“你们夸太过了。我只有蛮力，不擅长精细的操作。”

“粗犷也有粗犷的做法，哈哈哈，鲁弗斯大人该不会以为矮人们天生都很擅长精细活儿吧？我们也有分工的！只不过我特别全能而已。”哈勒姆毫不谦虚地自夸着，向路翊他们展示被修正过后的墓碑一角。

原本能看出细小坑洼的转角变得光滑无比，要不是亲眼所见，路翊应该很难相信这是纯手工半分钟内搓出来的效果。

“你们真应该把矮人制造工坊分店开遍全世界。”路翊感慨道。

哈勒姆哈哈爽朗大笑：“那可不行，我们留在地下才能吸引源源不断的客人来光顾地下城……！不过这也只是我们这一辈的想法。以后我们的后代迟早会有想要离开出生地，去外面看看的家伙。等到时候我们矮人族再开分店也不迟啊！”

矮人的生命远长于人类，但不及精灵族。听哈勒姆如此轻快地提起也许是几百年后才会发生的种族变迁，路翊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知道自己会活很久，但目前只度过了三十年不到人生的路翊仍然很难想象那一天的到来。

看向被渐渐打磨平滑的、散发着红色光泽的墓碑，路翊又一次想起不久前送走老摩尔的那艘船。

那次是摩尔，这次是西耶娜，未来他还要这样送走很多很多的人。

“你想要在墓碑上刻什么吗？她姓什么？你知道她的出生年月吗？”哈勒姆突然问鲁弗斯。

路翊因为他的声音回神，发现墓碑的形状已经很完美了。他不由得感慨叫哈勒姆来真是太对了，不然靠自己和鲁弗斯一点点磨洋工，还不一定要做上几天几夜。

“我都不知道。这些对她而言并不重要……”鲁弗斯笑着摇摇头。

他和莉蒂希娅早已做出了决定。

“……就这样写吧。‘西耶娜，鲁弗斯与莉蒂希娅的血亲，一位向往自由的女士长眠于此’。”

“要用地下城官方语言书写吗？”哈勒姆又询问道。

“写两种语言吧。西耶娜的家乡话都不加上去就太不像话了。我来写给你，你照着刻。”路翊从树桩上起身，从口袋里摸出纸笔，垫在树木的年轮上开始写写画画。

只是刻字还不够，哈勒姆炫技一般将鲁弗斯随身携带的挂坠肖像也一起放了上去，虽然五官微微走了一点形，但也足以让鲁弗斯看呆了。

从后半夜开始，路翊他们仨——主要是哈勒姆忙活了一通宵，最后一声清脆的“哐当”凿刻音落下，远处地平线的方位混杂了青白与紫色的日出光线已经侵染了天边，随后是隐约可见的海面与金灿灿的日光。

这是在地下城看不到的绝境。哈勒姆也是此生第一次见，他望着海岸的方向，深色的眉毛和胡子都被照得泛起橘光。

印有西耶娜脸庞与墓志铭的石碑被路翊和鲁弗斯合力竖起，红岩的色泽与她海藻般的长发正合适。干完体力活后路翊拍了拍手，借着光看到自己的手心上沾了许多岩石灰和泥土，正想着要去山下洗把脸，换套衣服再把莉蒂希娅叫来，却被鲁弗斯一把拉住了手腕。

“母亲，我必须要向您介绍——这位，是我可爱的、无比珍贵的恋人。”

鲁弗斯突然一脸严肃地对着墓碑说道。

“现在！？等等等等，我现在形象未免也太……”

路翊吓得提高了音量，意识到姐弟俩还在不远处的马车里酣睡，他急匆匆闭上了嘴。

哈勒姆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回头，看到地下城大人在和鲁弗斯大人拉拉扯扯，他果断又把头扭了回去，继续欣赏海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