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指尖灼痛,鼻血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根须为了守护她和这片脆弱的希望,付出了毁灭性的代价。它庞大的身躯如同废土上沉默的丰碑,刻满了牺牲的伤痕。
而方舟的阴影,并未散去,反而化作了更加阴毒的绞索,勒紧了他们的咽喉。
我不能倒下!根须还在“坚持”!小草还在摇曳!巴克爷爷、锐眼、铁匠、老猎人、哑婆、小芒…所有人都在看着我!这片他们用血汗和生命守护的微光,不能熄灭!
我猛地用手背狠狠擦掉脸上的血污和泪水。我挣扎着站起来,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明亮,如同淬火的刀锋,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忽然。
根须那几乎完全黯淡的光学传感器,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转动了一下,黯淡的橘红光晕扫过那滩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污浊水源,扫过我苍白绝望的脸,扫过小芒惊恐的泪眼,扫过老巴克沉重的叹息,扫过铁匠紧握的刀柄,扫过棚架内每一张被恐惧和绝望笼罩的面孔。
它核心处那微弱到极点的明灭,猛地急促了一下!
内部传来一阵极其混乱、带着尖锐噪点的能量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它濒临崩溃的“思维”深处剧烈挣扎!
“滋…环境…参数…异常…”它的发声单元突然挤出几个破碎的词,电流杂音刺耳,“水…源…污染…指数…超…标…危…害…生…命…体…”
它似乎在努力地“理解”眼前这致命的危机。核心处那微弱的蓝光,极其艰难地、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又亮起了一丝。
接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根须那庞大的、本已濒临死寂的机体,内部突然爆发出一种决绝的、不顾一切的嗡鸣!这嗡鸣不再是破败风箱的声音,而是一种强行压榨最后生命力的、如同引擎过载般的悲壮咆哮!
“警告!核心…超载…运行…强行…启动…风…险…极…限!”它破损的发声单元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但这警报本身,却成了它行动的前奏!
“根须!停下!”我失声惊呼,瞬间明白了它的意图。
它要用最后残存的力量,不顾自身崩溃的风险,强行启动深度探测。
可现在它本来就已经陷入了极度的虚弱,要是再强行催动能量的话,恐怕根须会陷入彻底的瘫痪。
但根须没有停下!它胸腹间那布满裂纹的核心处理器,骤然爆发一团蓝光。
这光芒如此强烈,瞬间照亮了整个压抑的棚架,甚至压过了篝火。
光芒中,核心表面的能量裂纹如同活物般蔓延、加深。内部的运转声拔高到极限,发出令人心碎的、如同金属结构被强行撕裂的尖啸。
“环境…扫描…强制…启动…深层…地…下水…脉…探…索…”它的声音被巨大的能量波动和内部崩坏的噪音彻底淹没。
棚架内死寂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机械生命自毁般的悲壮举动惊呆了。
几秒钟,如同永恒般漫长。
“嗡——!”
一道极其微弱、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溃散的蓝色光流,混合着根须燃烧生命般榨取的最后探测能量,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倔强火苗,艰难地投射在我面前布满灰尘和血迹的地面上。
那不再是清晰的地图,而是一幅剧烈扭曲、边缘溃散、如同垂死者瞳孔中最后景象的光影。
扭曲的、代表地下岩层的线条疯狂抖动。
而在光影最西北的边缘,一个微小的、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跳动的光点,在剧烈闪烁。它被重重叠叠的高辐射符号和狰狞的变异生物巢穴标记包围,如同绝望深渊中唯一一点微光。
“西…西北…”根须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核心过载的尖鸣和结构崩坏的刺耳噪音,“三十…七…公里…地热…活跃…边缘…深…层…水…未…污…染…信…号…危…险…”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根须身上的光芒彻底熄灭。
“根须——!”我撕心裂肺地尖叫。
根须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沉,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
守护苗圃的那条承重臂关节处爆出一大团刺眼的电火花,彻底失去了力量,无力地垂落。
它那布满裂纹的核心处理器,光芒骤然熄灭。
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蓝光,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微弱地闪动。
如同濒死者最后的心跳。
西北!三十七公里!地热活跃区边缘!极度危险!
我死死咬住嘴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棚架内,死寂被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抽泣打破。所
有人都明白了根须做了什么——它用自我毁灭的代价,为他们在绝境中,指出了一条可能存在的生路。
我缓缓站起身,身体因虚弱和精神剧痛而摇晃,但我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如同淬炼后的寒冰,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我环视着每一张脸:老巴克的沉重、锐眼的痛楚、铁匠的沉默、老猎人的锐利、哑婆眼底深藏的悲哀、小芒眼中的泪水和最后一丝依赖。
没有言语,没有时间悲伤。
我走到角落,抓起破旧的滤水袋,拿起磨得锋利的金属短矛。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巴克爷爷,”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雪前凝固的冰原,“照顾好根须。看好家。保护好…每一片叶子。”我的目光扫过那株在根须最后微光下显得无比珍贵的小草,也扫过棚架内每一个需要守护的生命。
最后,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根须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核心明灭。
“我去把水…带回来。”
话音未落,我决绝地冲出了棚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