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徽带着尚未平复的心跳回到颜府,刚踏入回廊,一个极其“耀眼”的身影就扑了过来,差点撞他个满怀。
是谢长明!他竟穿着一套……难以形容的“礼服”!并非正统的玄端爵弁,而是用极其艳丽的锦缎(大红大紫夹杂金线)缝制,款式夸张,领口袖口缀满了亮闪闪的(可能是玻璃仿的)宝石,腰间还挂了好几个叮当作响的玉佩香囊。他头上甚至簪了一朵硕大的……绢花?
“清徽!快看快看!”谢长明兴奋地转了个圈,衣袂飘飘,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我这身明日冠礼战袍如何?是不是艳压群芳,风华绝代?”
颜清徽刚从赢昭那里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此刻看到谢长明这副尊容,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他揉着眉心,毫不留情地吐槽:“长明……恕我直言,你这不像是去加冠,倒像是……要去开屏的花孔雀成精了。”他指了指那朵绢花,“还是只……头上顶了朵大牡丹的花孔雀。”
谢长明毫不在意,反而得意地昂起头:“花孔雀怎么了?我就是要做全场最靓的仔!把那些什么柳家小姐、李家姑娘、王家妹妹……的目光统统吸引过来!特别是……”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要比过韩琦那个混蛋!他那狗眼总爱往如絮身上瞟!”
他忽然摸着下巴,一脸坏笑:“诶,清徽,你说韩琦那厮,明日会穿什么?他韩家不是自诩郢都第一显贵吗?肯定卯足了劲儿要压我们一头!不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去瞧瞧?”
颜清徽本不想掺和,但想到韩琦屡次针对赢昭和自己,加上被谢长明缠得无法,更重要的是……他也需要点事情转移自己混乱的思绪,便半推半就地被谢长明拖走了。
两人换上深色便服,凭借谢长明对郢都城地形的熟悉(翻墙钻洞经验丰富)和颜清徽的敏捷,竟真的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韩府内院,攀上了一处靠近韩琦卧室的墙头。
屋内灯火通明。透过半开的窗棂,他们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韩琦并未试穿他的礼服(那套华贵无比的金线绣蟒玄端被随意搭在衣架上)。他正背对着窗户,站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身上……竟然穿着一件极其艳丽、绣着繁复牡丹和鸳鸯图案的……女子襦裙!那裙子明显小了一号,紧绷在他身上,勒出赘肉,显得不伦不类,滑稽至极。
他对着镜子,笨拙地模仿着女子姿态,扭腰摆臀,还拿起一支胭脂,往自己那张油腻的脸上涂抹!口中似乎还哼着不成调的淫词艳曲。
墙头上的谢长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爆笑出声,憋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用力掐着颜清徽的胳膊,无声地用口型狂喊:“我的天!韩琦他……他有这癖好?!哈哈哈哈!绝了!真是绝了!!”
他眼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狂喜光芒,压低声音对颜清徽发誓:“清徽!你看着!明天!就明天!我要让整个郢都城都知道,韩家三少爷有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绝妙爱好!哈哈哈哈!”
谢长明说到做到。他甚至没等到天亮,就通过他家遍布全城的商铺伙计、茶楼说书人、甚至走街串巷的货郎,用各种隐秘又高效的方式,将韩琦深夜着女装、对镜贴花黄的“香艳秘闻”添油加醋地传播了出去。
*等到太阳升起,加冠礼的钟声尚未敲响,“韩三少爱红妆”的消息已经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郢都的大街小巷。版本越传越离谱:有说他被女鬼附身的,有说他天生有异装癖的,更有甚者,编成了香艳露骨的小曲儿在市井传唱。
韩琦穿着他那身华丽到刺眼的礼服,刚踏出府门准备去参加冠礼,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充满鄙夷、嘲弄和探究的目光,以及那压也压不住的窃窃私语和隐约传来的、关于“牡丹花”的淫词小调。他瞬间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冷汗涔涔,气得几乎晕厥过去。他猛地退回府内,暴跳如雷,砸碎了手边一切能砸的东西:“谁?!到底是谁干的?!给我查!查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他精心准备的、要在冠礼上大出风头的计划,彻底沦为了一场巨大的、无法洗刷的耻辱。而始作俑者谢长明,则混在参加冠礼的人群中,看着韩府紧闭的大门和隐隐传来的咆哮声,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