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吵死了你。”
他:“哎——为什么啊!”
正边走边说着,我停下脚步,因为面前不远处,晓小棉正悄悄摸摸地扒在旗杆下向远处训练的队伍里眺望。我顺着她视线望向隔壁班的训练队伍,那里人很多,我不知道她的目光究竟聚焦在谁的身上。嫣橙夕阳揉出温柔色彩,落在他们头顶,队伍显得熙熙攘攘来——我观察着他们,努力分辨晓小棉究竟在看谁,最后也没成功。
“在看方千正吧。”林先辰忽然说。我不动声色地斜过眼,又摆正视线,只是余光有他,他说,“我们初中时都是一个班的,后来高中要按成绩分班就分开了,方千正成绩不好,分去最后一个班了,还有一个人的——叫林茗夜,当时她们三个关系最好,不过林茗夜成绩很好进尖子班了。现在她们很少在一起,以前她们还蛮要好的。”
我知道那种怪异的感觉哪里来了——晓小棉说自己摔了跤跑不了步其实是在撒谎。
我问:“哪个是方千正啊?”
林先辰抬手指了跑在最前头的女生,我也终于锁定了晓小棉的视线。就像名字给我的感觉那样,那是个非常“锐利”的女生:标准的高挺鼻梁,又直又长的黑发被高高扎起露出弧线流畅的脖颈与肩骨,宽皱的校服在她身上严密地勾勒出她身体曲线。她跑在所有人之前,脊背挺得笔直,远处的夕阳是她生命下盛大的舞台幕布。弯起的腿;紧实有度的小腿肌肉;以及晃来晃去的发尾……构成她澎湃鲜艳的、令人无法忽视的生命力。
晓小棉也在看着她,她神情更加犹豫。她踌躇着、挣扎着,像个小偷一样悄悄观察着,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方千正。余晖将她肉嘟嘟的脸染成金黄色,砸进她水潭般清澈透亮的眸子中,她几乎望眼欲穿。
“晓小棉。”我叫她,在她身后半步远。
她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啊——啊,是伊洛苒呀,训练结束了?恭喜恭喜!嗨呀,一想到我不能跑就好可惜,只能来这里看一看了……”
“你不是能跑吗?”我说完,晓小棉讶异地看我。我下意识从口袋里抽出烟盒,正准备含上一支烟,四周学生的嬉笑玩闹声又点醒我,我烦躁地将烟盒塞回校服口袋里。再抬头看晓小棉,她脸颊憋得通红,我看着她,“你刚刚从上面的椅子那跑下来时挺敏捷的。”
晓小棉捂着耳朵:“啊你别说了!你快别说了!”她自己原地跺了一会脚,冷静下来后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我是没有受伤啦,但是我前几天真正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啊!”
“摔了,但是没受伤,是这样的?”
晓小棉低下头,咬着嘴唇忸怩了一会,她双手背在身后,脚尖扭扭捏捏地蹭着地板,时不时轻跺一下地面。她哎呀哎呀地嘟囔几声,歪过头去避开我的视线:“也……也不算是。但我也没有完全骗你们啦。”
她掀开裤腿,终于露出被校裤遮挡的腿,白皙小腿上的确有一片乌青,像花束在肌肤之下大团大团盛开,看着也怪骇人。但晓小棉说不痛,她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受伤,因为真的没什么感觉,不痛不痒的……”
我打断她:“但你不是因为这个才取消项目的吧。”
晓小棉抿了抿唇,放下裤腿,慌乱地、歪歪扭扭地跑了:“我回家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