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枋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死死攥着我,紧张得手心冰凉,我拉紧她,出了校门头也不回转了弯就开始跑。身后传来那个女人急切的呼唤声,还夹杂着男人发动引擎和探出头来咒骂的声音。我回头看了一眼,速度加快钻进小巷子里,头也不敢回。
坏了坏了坏了,脑子一热就这么干了,一会怎么把她送回家。
我已经很久没跑步了,上一世宅家五年,后来工作也是坐的公交车,别说跑步,走路都少。即使我这具身体再怎么年轻,我沉寂了十多年的体力也完全跟不上,拉着悠枋七扭八拐跑了好长一段距离,每一步都能感受到我的膝盖在嘎嘎响,又痛又麻还不敢停下。
终于在跑了将近十分钟后,我拉着她在一家小卖部前停了下来,只感觉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站也站不直,只是不停双腿打颤。
悠枋担忧地看着我:“洛苒,你没事吧?”
“没事……”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早了十年呢,这么点距离。”
随后我双腿打着颤往小卖部里走:“我去买瓶水,你在外面的椅子上等我一下。”
夏日傍晚的夕阳红似血,天空被染成深透的红色,云层柔软得托起那片红艳艳的色彩。巷子里头,买一块砖、每一片瓦都被涂上了这种颜色,它们渗透每一处缝隙,夏日余晖融化进夜色前的空气中,我扣开啤酒罐的开关,酒气“呲”一声喷发,与沉寂的余晖融化成一滩夏日独有的柔软气息。
冰镇过后的啤酒更有汽,又冰又鼓胀的酒和酒沫咕噜几口下肚,我仰天长长地哈了一声:“爽!”
扭头一看,小姑娘正眨巴着大眼睛看我,余晖将她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照得亮亮的,她正捧着手里的矿泉,又眨巴了两下眼睛。我一面哼哼着“打不开是吧”一面拿过她手里的矿泉水,拧开又递回去给她。
“不……但是谢谢。”她低下头浅浅地笑了,“真的,谢谢。”
“啊对了,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啊。”我从塑料袋里翻找出刚刚买的面包,我实在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爱吃啥,我上一世也不大爱逛小卖部,随手捡了几种面包就塞进来了。我一包一包地翻出来摆在面前的桌上,“我不知道你爱吃哪种,所以都买了,你看着选吧。”
她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拿出来摆好。
反正挨饿的也不是我,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翘起二郎腿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靠在桌子边沿,手指上夹着烟,用小拇指指尖挠了挠后脑勺。我烦得要死,用力啧了一声:“一想到接下来这种话要从我嘴里说出来就好恶心。”
悠枋疑惑地抬头看我:“嗯?什么?”
“我说啊,我说,你听好了。”我咬着牙把烟掐灭了,用力拍了拍桌子,“人生是不会因为这种屁事而结束的,不管你是做错了题、走错了路、未来一片黑暗,你的人生都不会结束,除了死,谁也结束不了你的人生。但是你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就想着去死,那你才是真的废物一个,懂吗?”
“你想着报复,想着反抗,想着让他们看看你有多有种、多不甘心,结果想来想去只想到死,你不觉得很荒谬吗。你应该活下去、拼死地活下去,去把你的勇敢和不甘告诉所有人。”
“再忍忍,再忍一下。”我看见她呆滞的眼中涌出泪水,白净的小脸为了憋住哭声扭成一团,我将她拥入怀中,她抱紧了我,脸埋在我的胸口放声大哭。我抚着她瘦削且脊骨突出的后背,轻轻地、缓慢地抚摸着,“乖孩子,你是乖巧又懂事的好孩子,你的人生不会是那样的。”
“如果死了,那就真的再也不能改变了,你还那么年轻,那么应该闪闪发光。”我抵在她肩头,轻缓地、从来没那么温柔过地抚摸她颤抖的背脊,我几乎要听不见自己声音了,我说,“你要活下去。”
这一世,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