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在意这里npc一样的人的他简直太可笑了不是吗?明明世界一过就全部消失,连一点痕迹也留不下啊。
再可笑一点,他们真的都是真的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到漠视这些善意啊?老实点大家都离他远点不好吗?难道要怪他太帅?魅力太大吗?李瑞蹲在黑暗里想了很久,想到最后,其实,是他欺骗了他们才对吧?他把他们带向了未知的未来,又眼睁睁看他们脱离轨道落下万丈深渊,痛不欲生地摔个粉身碎骨。
宋婴是这样,陆西山是这样,于黔是这样,沈倦飞是这样,吕持节也会这样,还有谁又会这样,还有多少人会因为他而悲惨?还有多少人会死?
屁,放屁,他们本来的结局就够他妈地操蛋了!让一个未成年的十五岁小孩被一群畜牲糟蹋也是他妈神人才能想出来的剧情,他姥爷的!叫他推动这种剧情,还不如叫他被丧尸啃死一百遍!
可要是不好好做傻逼任务,困死在这里,那不就成真傻逼了,那他该怎么做?认真做任务然后拍拍屁股回家?可这些人,这些人怎么办呢?
他做错了什么吗?那到底是谁错了?他该找谁寻道理?他该找谁挽回这些人。
没人会给他答案,自己的精神世界没人会给,人声鼎沸的任务世界也没人会给。
但答案很明显了不是吗?李瑞低低笑了起来,他撑着膝盖站起身,平静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黑暗,接着低头看向了脚下的一个石子,弯起膝盖,用劲全身的力气把它踹飞了出去,子弹一样,打穿了黑暗,一缕光从那个小洞里射了进来,把黑暗射出了一条隧道。
那条光照在李瑞脸上,李瑞闭上了眼在黑暗中享受光亮,聆听周遭黑暗破碎的声音,那并不清脆,反而十分宏大,像是劈断洪流,参天浪潮爆裂开来的巨响。
天地本宽,是他自隘。
再次睁眼时,眼前就是光亮。
李瑞半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了低头忙活着的人,白梅似的嘴唇微动,他轻声喊“吕持节…”
李瑞确信他绝对听见了,可他依旧只是倒着水,没有应一声,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一个。
“吕持节,吕持节你…”李瑞抬起头,手臂撑着身子往吕持节那起来。
吕持节阔步走到李瑞床边,把水杯摔在床头的桌上,重重打断了李瑞,皱着眉说“行了,闭上嘴消停会行吗?说那么多话一会儿又咳个没完没了。”
李瑞听着他不耐烦的语气,就这样半撑着身子愣了好一会儿,盖过肩头的被子也在他一动不动中滑了下去,露出了他的身形,让人几乎忍耐不住帮他披回去的冲动。
不堪一折的细弱脖颈暴露在空气中,令人不由心惊,连单薄的里衣穿在此时的李瑞身上都有种病不胜衣之感,并不宽大的领口,却可以将李瑞销立的锁骨看的一清二楚。
吕持节怔怔看着李瑞衣服里露出的柔软肌肤,猛然发现,他在这儿,比当初来的时候,瘦了好多好多了
“…吕持节。”李瑞看着吕持节沉默了一会儿,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被子,最后偏开了头,声音虚弱轻微“我…就走了,你帮我把我跟老董借的书还给他吧。
吕持节还是冷冰冰地说“总是麻烦别人很开心吗?自己还去。”
李瑞缓缓转过头看向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吕持节却不看他,抱着胸仰头看对面的墙,直到李瑞捂着嘴咳嗽了一小下,他偏开了头又用烦躁地语气说“渴了就喝水,喝水难道也要人喂吗?”
李瑞垂下眼,伸手去够那杯水,本来是温的刚刚好,但是放了一会已经有些凉了,李瑞抬眼看了一眼吕持节,看到他低着头看别处,就看向杯中水,嘴唇含上杯沿。
还没喝到,手里就空了,被子也被拉到遮住他的下巴。
李瑞看着吕持节皱着眉把那杯水一口闷了,本就红润的嘴唇更是带上了一层亮亮的水光,看上去更软更红了,他抿着唇转身又给他重新倒了一杯,这次他没放在床头柜上,而是直接递到了李瑞面前。
李瑞没动。
他看李瑞反应迟缓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一点,但还是很不好“愣着干嘛,拿着,喝。”
李瑞伸出了手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吕持节很敏感地缩了下手,又若无其事地递了回来,接过水后,李瑞余光看见他把那只手藏到了口袋里。
捧着水杯喝了一小口后,他轻声喊了一声吕持节,这回,吕持节理他了。
他掩在长了不少的头发里的耳尖若隐若现,明显的是颜色红的和他的嘴唇一样“又干什么?”语气还是差的,但是多了些无可奈何。
李瑞却又不说话了,吕持节刚要皱眉,就看见李瑞朝他翘起嘴角微微笑着,很浅的笑容,可放在他带着病容的脸上,却不显苍白,反而让人觉得灿烂与温柔,像是初春时新发的花儿,埋葬寒冬后复活了的春天。
所以怒火还没升起,就跟淋了一场春雨似的全浇灭了,连点火星子都不剩,甚至开始都开花泛绿,春水绵绵了。
与其说他对李瑞的迷人笑容感到蛊惑,不如说李瑞的开心让他感到心安,李瑞的情绪几乎成了他的遥控器,可以遥控他回到路上,当然也有可能这条路的尽头是可以一头撞上的大树。
李瑞本来抱着被子靠在枕头上,现在却慢慢朝吕持节那直起了身,可能吕持节坐的还是坐的太远,他朝吕持节招了招手,笑着说“过来点。”
吕持节没回过神,就听着李瑞的调遣,带着的他那个小马扎往李瑞那近了一些,李瑞让他再近点,他轻轻啊了一声,略微回过了神,嘴里嘟囔着什么就利落搬的更近了。
吕持节就这样愣愣看着李瑞笑,委屈,闹脾气,难过,全忘了个干净利落,但装腔作势撒娇求宠的情绪却更加甚嚣尘上,他很想抱着李瑞说说他的难过,最好让李瑞能抱着他说对不起。
直到温热的感觉从头顶传来,再模糊视线,顺着脖颈浸湿了衣服时,他看着李瑞微笑着的嘴唇一张一合:
“蠢狗,这么烫的水想烫死谁,烫鸡毛呢?一会儿是不是还要给我拔毛啊?”
他把空了的纸杯丢到吕持节脸上,就慢慢躺了回去,纯白被子枕头里,即便面无表情,他也纯洁无暇的像个天使,不屑的眼神可以忽视,但柔唇吐出的冰冷利剑却避无可避地撕扯开那层表象,刺穿人心:
“滚。”
水珠从吕持节的眼角划过脸颊,最后凝在下巴处一滴一滴低落,砸到落在腿上的水杯上,又滑落到衣袖里留下一抹死寂的深色。
吕持节嘴巴微微张着,并不是惊讶的表情,也不是受伤,而是不解,他并不明白李瑞为什么这么对他,他太疑惑了,疑惑到甚至连难过也显得小了。
李瑞睁开一点点眼睛,发现他还没走,就又闭上了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李瑞呼出一口气,往被窝里钻的更深了。
直到一点光从被沿外漏进来,还有一道很蠢的声音和光一起闯进来,语气干涩又小心“…这次我试过了,不烫,你喝吗?”
他等了半天,李瑞就像闷死在被子里了一样,连屁股都没挪一下,他就把黑暗撕的更大了一点“这样太闷了,你先出来好吗?”
李瑞闷闷地声音传出来“滚。”也许是因为闷在被子里,显得就很可爱。
吕持节身上还是湿的,温水已经凉了,黏在身上不是什么好感受,但是其实也还好,吕持节听着李瑞的声音,就觉得他做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浪费水。
他伏在那个小洞那里,轻声问“你这么做,一定是我哪里让你难过了,我知道你肯定很难过,你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好吗?为什么我对你不好,你难过,我对你好,你也难过呢?”
他看见被子蠕动了一下,又往上坐了一点,几乎半躺在了李瑞的床上,像个胆怯的勇者一样从那个黝黑小洞穴里探看里面一个似乎很凶恶的小怪物。
吕持节停顿了好一会儿,战术性咳嗽了几声,然后说悄悄话似的低声说 “打扰了…勇敢的冒险者大人,我是您带的见习魔法师啊,您忘记了吗?您不是说好要带我开启您的末日冒险物语的吗?为什么现在却像个废柴一样躲在被子里呢?”
“基地外的沙漠里有可恶的沙漠埋尸,极其威胁基地民众的安全啊,您不是说要用您的天使神翼把他们全部都净化掉吗?现在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啊,我们的温牧师来信说,他们在沙漠里可恶地游荡了,大家都等待着您的拯救呢……”其中还混杂着一些不包准到听起来可笑的日语,例如,萨玛、岂可修、赛高、米娜桑…
李瑞在被子里听着,尴尬地都要在被窝里打拳了,这些话确实是他教给吕持节的,但那都是在家里没事干憋出来的啊,换你每天抱着电视玩冒险之旅也会这样的啊。
哼,可笑,居然想用这样低级的方式逼他出来吗?激将法?不好意思激将法对他没用,因为!他就是这么的无能!
他不想开始什么末日冒险物语了,也不想带着满级的小弟去打小怪了,他只想窝在这里,直到饿死,然后死回去,把蓝手揍成烂手,之后的,嗯,之后再考虑。
“冒险者大人,大家都需要你,您快点出来吧,不然,有人会受伤的,您的追随者,我,就没有继续冒险的力量了,您告诉我的,勇者前进的力量来源于勇气,作为追随者,我的勇气来源于您的勇气,来源于对您的忠诚,身为冒险者,您稍微有点骨气好吗?”
李瑞一下从被窝里蹦出来,站在床上却拽地像是立于千仞山巅,被子还披在肩上,他一手抓着被角,一手指着吕持节喊“我有没有骨气关你屁事,你换个人追随吧!我不是冒险者了,我就是个衰佬,废柴!你满意了吧,满意就算了!”
吕持节坐起身,两只手握着两腿边床的边缘,仰头看着李瑞遗憾地说“可是,冒险者大人,这次任务的赏金是价值十金币的冰激凌唉,巧克力味的…本来以为您很感兴趣呢。”
李瑞惊愕的后退一步,手不自觉松开了披风,厚重的被子一下子就堆塌在他脚边,马萨卡,居然是巧克力味的冰激凌,可恶啊……
李瑞在胸前握紧拳头,面向灯泡仰起了脸,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纠结,最后他放下手,瘫坐在被子上:
“虽然很让人痛心,但我很可能会牺牲在冒险中,见习魔法师吕持节,你一定要继承我的遗志永远战斗下去啊。”
吕持节微笑地看着李瑞点点头。
“那李瑞,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讲的?”
“我不喜欢你。”
“嗯,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别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外表极端非常的帅气,内在不仅温柔还十分擅长抚慰人受伤的心灵,总能勾起人最温暖的回忆,待人真诚友善,真善美几乎在我身上得到了完美复活,唉,但是,你知道的,天妒英才,我马上要翘了,这么说来真奇怪,平常应该到第二个逗号就该咳嗽的,但是现在居然已经到十四个逗号了,总之我害怕你伤心过度,随我一同去了,那样我在天之灵都会得不到安息,嘶十八个逗号加一个句号了唉。”
李瑞一紧张就会说烂话地毛病又犯了,犯的极端彻底,啊,全丢了,把身上的衣服扒光了全丢了漫步在太空中旋转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啊,多么轻松,多么窒息啊——
说完他就后悔了,类似于虽然没有纸但一定要上大号,不顾一切上完了非常爽又非常绝望的感觉。
吕持节笑容似乎一直没变“你是一直都这么自恋吗?”但李瑞就是看出来嘲讽和无语。
李瑞移开脸,握紧了膝前的双拳“我…哪里自恋了…”
偷瞄了一眼吕持节用那种彻底没救了,回家吃好喝好的眼神后,李瑞觉得自信心被打击了,他难以接受地意识到难道他真的不是天下第一帅吗?偶尔一次的不谦虚就要他直面这样的残酷现实吗?
李瑞狠狠摇了摇头,把那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外,坚定地看向吕持节“不可能,你就是嫉妒我比你帅。”
吕持节抽了抽嘴角“我要是喜欢你会嫉妒你比我帅吗?”
李瑞脑海中头脑风暴,权衡轻重后认真说“刚刚那句话是开玩笑的,你还是喜欢我,不是嫉妒我,你就是在掩盖,除非你说你不喜欢我。”
吕持节沉默了,李瑞看见他沉默了,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他,腰板都偷偷挺直了。
但是吕持节直直得看着李瑞半晌后,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喜欢你,吕持节不喜欢李瑞,从来就没喜欢过。”
李瑞一手叉腰,指着他,一脸看破“你嘴硬。”
“那你怎么才能相信?”
“我现在就要走。”
“走。”
李瑞一个翻身下了床,走到门边,扶住门把手,试探道“我真走了?唉,我真走了唉,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吕持节把鞋子丢到李瑞脚边,语气随意“随你便,冻死在外面了别来找我。”
李瑞又看破了“你关心我。”
“嗯嗯嗯嗯是的是的,快走吧快走吧。”
李瑞脸上带着面罩,身上半套着外套,抓着吕持节给的小纸条站在家门口的时候还有种美梦成真但是怀疑还是在做梦的不真实感,吕持节?是吕持节把他赶出寝室了?
他从护目镜里低头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上面写着[你已经成年了,你爹我没有义务再养你了,现在去异能者培训营里报道,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李瑞在门口外看了了一会儿纸条上的内容,手肘一挺把半套的衣服穿好,纸条在手心里捏成团,他把手揣外套兜里,就转身走了。
他边晃晃悠悠走边小声地自言自语,切,骗子…
他的背影还很年轻,并不强壮甚至瘦弱的,十七岁和十八岁看上去并没什区别,但是法律的界限是严明的,未成年就是未成年,而成年就是成年,他必须要开始自己的冒险了,哪怕是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
几乎就是他转身的那一瞬,门开了一条缝,印在地上一个黑黑的阴影,和暖黄的底色,他想看看李瑞,却又没想到李瑞还在,又连忙缩了回去。
等了一会儿,没人敲门,他背在门上的防撞条上,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