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老周和我一起做的。"文靖轻轻抚过琴键,"冰岛回来后,我总想找到一种能同时发出鲸鸣和钢琴声的乐器。老周退休前是上海乐器厂的技师,我们花了两年时间试验。"
他坐下来,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按。低沉如鲸歌的音色瞬间充满整个房间,音管里传来类似潮汐的共鸣。
刘姿屏住呼吸。这声音太过特别——既有人工乐器的精准,又有自然界的神秘。文靖开始弹奏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左手控制着类似大提琴的弦音,右手则让管风琴般的和声如海浪般层层推进。
"《鲸音未央》。"演奏到一半,文靖轻声说,"写给老埃里克的。"
刘姿突然注意到乐器侧面刻着一幅微型地图——从上海到雷克雅未克的航线,沿途标记着星星点点的港口名称。在代表冰岛的位置,刻着一座小小的灯塔。
"所以这就是你这三年时不时消失的原因?"
文靖点头,手指没有停:"每次从国外演出回来,我都会在这里待几天。老周帮我收集各种材料——日本的鲸鱼骨,挪威的云杉,意大利的羊肠弦......"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曲子转入一段忧伤的慢板。刘姿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文靖总能精准捕捉到她演奏中的情绪变化——他们一直在用各自的方式,隔着千山万水彼此呼应。
她轻轻坐在文靖身边,手指落在高音区。没有乐谱,没有排练,她的即兴旋律自然而然地融入文靖的鲸歌,就像两条河流最终汇入同一片海洋。
老周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台老式录音机:"能再录一次吗?上次的磁带快听坏了。"
文靖看向刘姿,得到肯定的眼神后,他的演奏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两种音色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攀升,穿过敞开的铁门,飘向晨光中的街道。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寻找这奇异乐声的来源,却只看见一家安静的标本店,和橱窗里那只永远望向远方的鹦鹉螺化石。
在这个平凡的清晨,在弄堂深处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一段新的乐章正悄然诞生——关于归来,关于和解,关于所有迷失终将找到归途的鲸鱼。
录音机的磁带缓缓转动,老周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节拍。刘姿的钢琴声与文靖的"鲸音琴"交织在一起,在这间充满海洋气息的小屋里,仿佛真的能听见北大西洋的潮汐。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老周按下停止键,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这次对了。"老人轻声说,取下磁带,标签上早已写好日期和曲名——《归鲸》。
文靖的手指仍停留在琴键上,似乎还沉浸在音乐里。刘姿注意到他眼角微微发红,那是他极少显露的脆弱时刻。
"老周,"文靖突然开口,"能借你后院用一下吗?"
老人摆摆手:"去吧,工具都在老地方。"
刘姿跟着文靖穿过店铺后门,来到一个被高墙围起的小院。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木材、金属零件和半成品乐器,角落里甚至还有一架未完成的竖琴,琴柱上雕刻着海浪纹样。
文靖从工作台下拖出一个木箱,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工具和材料。他取出一块乳白色的材料,表面有着细腻的纹理。
"抹香鲸的牙齿,"他轻声解释,"老埃里克留给我的最后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