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
是那种柔和的蓝天,不是喧闹的晴,安静、干净。阳光也只是温热地洒在身上,不炽烈,不黏腻。风轻轻掠过他的发梢,把他鬓边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
他站在我身边,低头替我调整拐杖的高度。
“慢一点。”他说,语气仍像以前那样带着点职业习惯的严肃,“别逞强。”
“以前你总是走得很快。”我笑了一下,手指偷偷扣住他衣角,“你一着急连门都撞。”
他也笑了,抬头望向前方那片不大的训练场。
那是六年前我们初见的地方。
草皮已经修整过一轮,但场地的边线还留着当年的漆痕;球门换过几次,还是同样的高度。我慢慢走过去,一拐一拐,脚下的土地几乎每一寸都熟悉得像梦。
“你当时就站在那。”
我指着角旗区旁的方向。
“穿着长外套,手插在口袋里,帽檐压得低低的。”
“风吹得你外套摆来摆去,你动也不动,就站在那儿盯着场地看。”
他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回忆的方向,没说话。
我低头笑了一下:“但你看到我第一脚射门之后,就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什么。”
他像是被戳中心事,眼神略微飘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你那天把整个试训组看完,就留了我一个。”
他轻轻“嗯”了一声。
风吹过来,掀起他风衣下摆的一角,像是故意把我们拉回那个冬日的早晨。
他看着远方,像是又回到那个站在边线的自己,眼神缓慢地柔了下来。
“……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声音轻了,“说不出理由,就是觉得——你不能走。”
我没再说话,静静靠在他身边。
阳光透过球场边那排老树的枝叶,斑驳地洒在我们脚下。他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很轻、很柔,好像怕碰疼我似的。
“你现在这么红,”他语气像是在笑,又像在感慨,“当年要是有人知道,我把你一个语言都不通的小孩拽进来……大概会把我炒了。”
“那我会哭。”我偏头看他,“真的。”
他笑了,笑得很轻,像风在叶子上打了个旋。
“还好没走。”他说。
我点头:“嗯,还好。”
他牵着我,一步一步绕着场边走。我们走过当年一起画战术图的小棚子,路过我第一次练体能摔倒的位置,也走过他撑伞陪我站了两个小时的场边。
我低头看着那块地:“我那天其实根本没听懂你讲了什么,但看到你温和的眼神……我就什么不怕了。”
他转头看我,眼神里有一点柔软的潮意。
伸手抱住我,把我的头轻轻摁进他怀里。
风吹过来,把我们衣角吹得微微摆动。
“你现在还怕吗?”他问。
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