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瞬间点亮夜空。押运的汉子刚要拔刀,就被韩追一箭射中手腕。厉北离掀开苫布,露出下面整齐码放的铁箱。
"将军!"韩追撬开一箱,"全是军弩零件!"
厉北离捡起个弩机,在火光下仔细端详——机括上刻着小小的"兵"字,正是王庭治经手的那批。
"收网吧。"他轻声道。
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他咽喉!厉北离偏头避过,箭矢深深钉入身后木箱。
屋顶上,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厉北离立刻跃上房顶,却只捡到一块腰牌——太子府侍卫的腰牌。
厉北离摩挲着腰牌边缘的刻痕,忽然笑了。
太明显了。明显到像是有人故意要嫁祸太子。
他望向乔明玉常出现的方向,再一次对这把宝刀的意图产生了怀疑。
厉北离站在天督府证物房内,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太子府腰牌。腰牌边缘的刻痕崭新,像是被人故意磨损过。——太刻意了。
冷千秋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刚誊抄的口供:"王庭治死了。"
厉北离猛地抬头:"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前。"冷千秋将口供递给他,"狱卒发现时,人已经凉了。七窍流血,像是中毒。"
厉北离快速扫视口供内容。王庭治临死前招认,五千套兵甲是经谢泾牵线,卖给西域第三部族的。而太子府的人,只是负责押运。
"谢泾...果然是他!"
冷千秋走到窗边,望着渐亮的天色:"但杀王庭灭口的,应该不是谢泾。"
"何以见得?"
"毒药是西域毒草提炼的。"冷千秋转身,"谢泾没这个本事弄到。"
“难不成是西域第三部族的人亲自灭口?”厉北离将腰牌扔在案上:"而且还有这个,也是栽赃?"
冷千秋拿起腰牌端详片刻:"乔明玉昨夜来过天督府。"
厉北离眼神一沉。
"但我怀疑……"冷千秋顿了顿,"是有人想借他的手搅混水。"
乔明玉的院子里,那株嫁接的梅树已经抽了新芽。少年正倚在树下读书,见厉北离来了,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将军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厉北离直接将太子府腰牌扔在他脚边:"你干的?"
乔明玉瞥了一眼,轻笑:"我若想嫁祸太子,会做得更漂亮些。"
"那是谁?"
"谢泾。"乔明玉合上书,"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谢泾背后那位。"
厉北离眯起眼:"谁?"
"谢珩虽死,但他的旧部仍在活动。"乔明玉轻声道,"而他们现在...正试图通过太子府,重新打通与西域的联络。"
厉北离盯着信笺:"陛下知道吗?"
"知道。"乔明玉微笑,"所以他让你查,却不让你动谢泾。"
厉北离明白了,皇帝是在钓鱼,他想要用谢泾做饵,将谢家残党一网打尽,但却不可以涉及太子。厉北离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这盘棋下得太深,而他也只是其中一枚棋子。
"将军现在明白了吧?"乔明玉凑近他耳边,气息温热,"王庭治是谢泾的人,太子府只是被利用的幌子。我估计明日这个案子就会交给刑部了。"
厉北离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教我。"
少年似是提前预判到厉北离会这么说,问话异常流畅丝滑,“将军想学什么?”
“判断走向,揣摩人心。”厉北离此刻的样子像是打了败仗一样。
“好。”少年似毫不犹豫,笑得灿烂。
厉北离深吸一口气,问道,“条件?”
“没有条件。”
厉北离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看向乔明玉。
“将军不用这么看着我,为了将军我什么都愿意做。”乔明玉退后两步,歪头一笑:"因为我爱你。"
御书房内,灯花轻爆。宦官们集体都站在殿外,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殿内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夹杂着皇帝与张陆让低沉的交谈声。
沈明堂将黑玉棋子重重按在棋盘天元:"那小子不能留在帝都了。"
张陆让咳嗽着落下一枚白子:"也让他去柟州?"
"嗯,那个地方最磨练人。"两人谁也没有抬头。
"太早了吧。"白子轻叩棋盘,"他才刚摸到门道。"
"哼。"黑子截断白棋退路。
"他再不走,朕一个儿子都没了。"皇帝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烦躁。
张陆让忽然笑了:"谁叫你非要强人所难,活该。"
"你......"皇帝被噎住,只得悻悻的叹口气。
"那柟州那边你都安排好了?"白棋一手飞。
"差不多了。"沈明堂指尖摩挲着茶盏,"许怀策那个老家伙做事还是有谱的。"
烛火将两人身影投在窗纸上。老太监守在门外,将一切声响隔绝在厚重的门扉之内。
"哎……"白子突然打入黑阵,"这傻小子...有的苦吃了。"
"哼。"皇帝执黑扳住,"他老子当年三上柟州才磨出来如今的样子。不吃点苦头,谁能成长?"
"他像他父亲,很像。"张陆让轻轻感叹道。
"所以朕看好他。"黑子突然一断。
"那两个毛头小子也一起去?"白子打吃。
"他俩不去,那厉北离能让人生吞活剥了。"皇帝淡淡地说。
沈明堂皱着眉看着被拿走的黑子,“你怎么给我把那片吃了…”
“你的棋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臭棋篓子。”
张陆让忽然压低声音,"诶,任家那个老疯子还活着吗?"
"早死了。"皇帝感叹。
"当年被厉京商把斗志磨没了,自己了结了。”
他顿了顿,“但他那个儿子,不错,也像他爹。"
棋子"啪"地落在星位。
"老疯子生个小疯子..."张陆让摇头,"骨子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