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没有训练,没有比赛,没有人再催他们起床,任何事都等人睡醒再说。
如果房门紧闭到12点以后,俱乐部也会把房费续好一天,留给选手足够收拾心情的时间。
十一点左右,乌有和眠火起了。
眠火直接回家,乌有选择回基地。工作人员说,联盟有意让应觉和乌有出席总决赛做嘉宾,现在应觉宣布休息,又直接跑了,这差事只能落在乌有身上。
乌有“啧”一声,说:“知道了。”
纵春十二点多才出来。他说他要先去参加一个漫展,休假期间可能到处跑,车次都会跟俱乐部报备的。
下午两点,孟旌扬抵达酒店。
他直接找到领队要了备用的门卡,打开段岁寒的房门,里头太黑,伸手不见五指,孟旌扬差点被门口的地毯绊一跤。
“小寒?”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一点点摸进去,来到房间。
屋里没开灯,厚重的窗帘层层叠叠,全是拉上的。空调很冷,孟旌扬进来时看了一眼,打的17度,整个房间阴冷得像停尸间。
周遭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孟旌扬的脚步声在响。他一点点摸到床边,待离得够近了,终于在凌乱的被子中间,看见一个依稀的人影。
他赶紧冲过去,把人翻过来,抱在怀里。
“小寒!”
一点反应也没有。
孟旌扬慌了神,伸手按亮床头灯。
一点暖黄的灯光,照见段岁寒如今的模样。
头发湿漉漉的,大概是被汗或泪打湿了。面色潮红,嘴唇焦白,眼睛紧闭着,已经肿得双眼皮都快看不见了。
孟旌扬不敢想他是哭了多久变成的这样。
最糟糕的是,他似乎是哭晕过去的,没有换衣服,没有盖被子,连空调的温度都没改。
孟旌扬抬手在他额头摸了摸,触手滚烫,火炉一样。
不知是怎样的痛苦,叫他睡梦中仍在流泪。孟旌扬抱着他,只见他嘴唇张开,发出一声极悲伤的呜咽,眼泪从眼角滑落,流进头发中不见。
“对不起,我来晚了,小寒,对不起。”孟旌扬心神俱震,一瞬间湿了眼眶。他吻掉段岁寒脸上最新的泪痕,颤抖地说:“我带你去医院。”
他把段岁寒抱起来,剧烈的颠簸使段岁寒苏醒过来。
快走到房间门口,段岁寒推他一下。很轻,他手上没什么力气。
嘴唇在动,孟旌扬停下来,把耳朵凑过去。
段岁寒开口,嗓子都烧哑了:“孟哥,我发烧了,要看医生。”
“我知道,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不。”段岁寒摇摇头,嗓子刀片一样疼,他靠在孟旌扬胸膛上,好一会没再说话。
孟旌扬就那么抱着他,站着等。
终于,段岁寒恢复力气,有点崩溃地说:“我好脏,孟哥,没有洗澡……会被医生、讨厌。”
“不会的,”孟旌扬贴过去,额头抵着段岁寒的额头,温热触碰滚烫,“不脏的,你看,很干净,不讨厌你。”
段岁寒还是摇头,一张嘴,却是哭出来:“只有你不会讨厌我,孟哥,我好脏……没用,都讨厌我……”
他一个人在黑暗中想了一整夜,一开始还有点理智,到最后很困了,思绪彻底困在死胡同里出不来,脑海里重复播放的只剩三个画面:按不下去的惩戒;差一点就能打完的主宰;以及应觉面容苦涩,请求自己不要再麻烦他了。
这些浆糊在烧坏的脑子里熬上许久,所有痛苦都被混为一谈。他靠在孟旌扬怀里流眼泪,言语颠三倒四,说来说去不过是——
都是因为我,应觉才退役了。
孟旌扬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帮他擦去眼泪。等他哭累了,身体里榨不出一丝多余的水分来,几乎再度晕过去。孟旌扬亲一亲他的额头,说:“先吃点东西,我帮你洗澡,然后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段岁寒靠在他怀里,幅度很小地点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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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在放水,孟旌扬把段岁寒衣服脱了,裹进被子里,又问酒店要了些好吞咽的食物。
段岁寒只喝了一点甜豆浆,吃了几口粥就吃不下了,摇摇头把东西推走。
孟旌扬哄他再吃一点,段岁寒说:“喉咙痛。”
孟旌扬只好把东西放一边。
水放好了,孟旌扬抱着段岁寒放进去。他很怕段岁寒滑下去,一只手搂住段岁寒肩膀下面,另一只手很轻地替他洗。
段岁寒的整个身体就在水面底下,孟旌扬不想看也看光了。因为常年在室内,段岁寒皮肤很白,但不再瘦弱。他有非常流畅的薄肌线条,覆盖在比例极佳的身体上,漂亮得赏心悦目。
他在照顾病人——孟旌扬有这样的自觉。可当水波流动,段岁寒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晃到他的眼睛,他仰起头,看向天花板,深吸一口气。
硬了。
操。
好在段岁寒不知道。
孟旌扬低下头,凝视段岁寒的脸。
段岁寒闭着眼,脑袋靠在浴缸边,像睡着了一样。
明明浑身赤裸,被一个不轨之徒的抱在怀里,却摆出一副全然信赖的样子,从身到心,完全地不设防。
那么乖。
安静的浴室里,孟旌扬毫无征兆地笑起来。他低下头,在睡着的段岁寒唇上,偷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