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淘汰的消息,孟旌扬当天深夜才知道。
季后赛时间定得不巧,正赶上孟氏本年度最重大的合作案。他爹让他好好历练,话说的好听,实际就是想当甩手掌柜。
他忙得昏天黑地,连看一眼直播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去现场给段岁寒一个惊喜。
败者组决赛进行时,他正在陪合作商吃饭。这位年过半百的企业家涉猎极广,天文地理、学术艺术、地缘政治,无所不知;又比古往今来的贤师都要慷慨,巴不得把人生经验倾囊相授。
孟旌扬心中腹诽,面上仍是把人哄得高高兴兴的。他偶尔离席去一趟洗手间,眼看着比分从1:0,变成1:3,又变成3:3。
巅峰对决开始前,合作商提出坐轮渡游江。他收起手机,笑着应好,轮渡靠岸前,再没找到机会看一眼。
回去的路上,看到比分3:4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犹豫,让Hana帮他订最早去C市的票。
“可是孟总,您明早有一个会议要开,是有关合作案的细节。”
“啊……”孟旌扬叹一口气。
他忘了。
“是要去找段小少爷吗?”
“嗯。”
“不如这样孟总,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我会买明天会议后最早的机票,大概中午就能到了。”
孟旌扬点头:“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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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孟旌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给段岁寒发了很多消息,都没回,打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他有一种极强烈的坏预感,搅得他心神不宁,必须要听到段岁寒的声音、看到段岁寒的样子才能缓解。
理智上,他认为自己反应过度。
段岁寒打电竞,不是试一试,也不是扮家家酒,他是真的成为了一名职业选手。打比赛总会失败,他必须接受,这是他走在自己选择道路上必经的一课。
但感情上,他又想说,去他的成长一课。
那是你喜欢的人,孟旌扬。他有多脆弱,多拧巴,多不能自洽,一路走来,你再清楚不过。
此时此刻,小寒得有多难过?
纠结到最后,他拿出手机查票,付款前一刻,他看到右上角的2:15,清醒过来。
不行。
一夜没睡,胡子拉碴,就算他真的赶过去了,介时无论体力还是心力,都无法承担起照顾段岁寒的责任。
睡一觉,孟旌扬。
他告诉自己。
小寒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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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距离火凤淘汰已经十一个小时,段岁寒仍未回复任何消息。
会议结束,孟旌扬飞快地安排好工作,并让司机等在楼下,五分钟后送他去机场。
老爹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孟旌扬,今天你不在公司,任何关于合作案的事直接找董事长——什么意思?”
“我正要跟你说,”孟旌扬打着电话往电梯走,“今天我要放假,明天也放,后天也说不定。合作已经推进70%,你也休息够了,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怎么说话呢?”有意让接班人锻炼被说成偷懒,老孟总非常不爽,“而且你能有什么的事?之前不还为了上班方便搬出来,惹得你妈妈不高兴?”
“心上人的事。”
“就算你……你说什么?!”老孟总语调一转,“你有对象了?哪家的姑娘?”
“男的,还在追。”电梯里,孟旌扬按下一层的按钮,“我马上要去机场,话就说到这。”
他作势要挂,被老孟总吼回来:“你给我说清楚!男的是什么意思?”
“爸,我按你和妈的意思努力了二十多年,考大学,学金融,进公司,没有一秒想过离经叛道,就因为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这还是孟旌扬第一次对父母说这样的话。
电梯是专属的,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杂音,每个字都传达得分外清楚。
“唯独这一件事,别反对,也别质疑我,好吗?”
老孟总沉默几秒:“……是好人家的孩子吗?”
“特别好。”
孟旌扬说:“我现在要去找他。”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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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
原先住满电竞队的21-25层,大部分都住进了新的顾客。仅剩的几支也将在今天退房。
25层。
应觉是最早走的。
他买了回家的票,一大早收拾好行李退房,给领队发消息知会一声,谁也不见,直接就走。
淘汰之后的气氛总是很沉重,每个人都不说话。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确认每个人的离队去向,如果有工作要通知,则更如履薄冰。
那种场面,应觉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