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的童年——
陈某人这辈子经历过两次户籍登记——第一次叫陈忠,在冷光灯下看父母防护服的纽扣;第二次叫陈匡愚,在培养皿上写救赎方程式。十个实验室小孩中有八个都会经历这种蜕变:从被离心机密电声哄睡的孩子,变成调试离心机参数的实验员。
·王小明失踪那夜,12区的紫藤萝开得格外妖异。我们曾经郑重其事在解剖报告背面签过契约:“自我以下,不告而别者当吞千针!”那群大人永远不懂,旋转离心机里甩出的不止是细胞组织,还有孩子们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友谊联盟。
·直到某天生命体征屏突然刷走半个联络列表,比灭菌仓还寂静的消失终于教会我认知失调综合症——在这个号称要改良人类的单位,告别的正确说法叫【规格外回收】。
·我开始收集白大褂的270种表情包:卫健委来视察时的向日葵笑容(含15%抽搐指数);清理失败实验体时的微笑休眠模式;面对新生儿检测报告的震动麻木脸。当学会用移液枪精度观察世界时,突然发现整个生活舱段都在演楚门秀!走廊第三盏顶灯里藏着红点摄像,张科长今天的领夹有反光异常。
·通过三号气密门的缝隙,目睹了春节特别节目:人类变形计。39°C恒温舱里,熟悉的郑叔叔正表演人间蒸发——他的左臂在培养液里开出食人花,而防护面具后的主刀医生竟有双母亲的眼睛。
·十年后才明白的生存法则:
Alpha易感期≈眼镜王蛇的蜕皮时刻(区别是会撕碎三个参数异常的Beta)
我们的腺体分泌的不是信息素,是格式化指令,成功品打上ABO标签,残次品直接拖进《山海经》剧组。
所谓‘光荣进化’其实是人体乐高积木,当你凝视培养皿时,皇室正在凝视你的基因链。
——父之名赎罪录——
【永生花培育日志】
A260号培养基里正在孵化的不是实验体,是我被消毒水漂白的童年复制品。每当她隔着玻璃画彩虹,就能听见十数年前通风管道里自己的回声:“为什么萤火虫从来不在生物舱发光?”
在她第一千次要求南瓜马车时,我突然看懂了培养液折射的寓言——既是造物主又是阶下囚的我,不过是被允许拿着试管扮演上帝的可怜虫。
当她说出“A260一点都不好听,我也想叫辛德瑞拉!”,那刻,多年来构建的防火墙全面崩溃。原来这么多年我制造的并非救世血清,只是在循环播放自己的童年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