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曹司令只是来探望你的,你这样会寒了曹司令的心。”电梯门突然吐出一股雪松香氛,撞得消毒水都退了几寸。走来的年轻贵族连发丝弧度都透着精心计量,紫貂呢大衣底下滚着金丝衬衫,珐琅袖扣恰好映着他与陈姝两成相似的眼尾弧度。
“你也滚。”陈姝说话带出贫民区的碎砖屑,背身压门时铁铸门框都在震。她踩过波斯地毯,绣金线流苏在她脚底翻出海水般的波光,病房暖气蒸得脖颈痒,倒像回到了漏雨的破屋角。那年她捡了四个塑胶袋才缝成的防风帘,也是这样哗啦啦响。
鎏金门缝卡进半只镶钻腕带,在墙面割出螺旋形光痕,九点半方向渗入三分时,陈姝反肘时露出的腕骨正压迫在林雨泠髋骨上缘。“妹妹,你误会了。”
“谁是你妹妹?我吗?”她将人往后护的力度令林雨泠刚刚好卡在两块瓷砖接缝处。
“是,我来正是为了这件…。”“那你应该知道一件事。”陈姝突然扣住那只养尊处优的手,发力转身时消毒柜映出她削尖的下巴。
“砰!”水晶吊灯晃出连环影,男A像一块被抛出去的石子,后背碾过玛瑙吧台的声响激起滴答警报,她的鞋底印子已经刻进了他的金丝衬衫。
“兄弟姐妹间打架是常有的事,你可以滚了。”
陈姝蹲身捡起摔碎的翡翠胸针,碎玉渣滓刮过她结茧的掌心像是挠痒痒。三重加密门将聒噪锁在了外头,监测仪蓝光沿着两人脊梁流淌。
控制面板在林雨泠指下应声亮起月牙形蓝光,整幅暗纹丝绸窗帘自穹顶缓缓垂落。十二道遮光软幔次第闭合,鎏金雕花灯罩中透出雾气般的琥珀色光晕,将同色系刺绣床幔上的孔雀羽翎拂成流动的波光。
陈姝将人连同轻若晨雾的冰蚕丝被褥一同锁进臂弯,粗粝的指腹贪婪地划过他后背凸起的脊椎线条。黑暗中绸面剧烈摇颤两下,中央温控系统释放微量助眠香氛,颈侧残留的消毒水气味渐渐被一泓糜甜覆盖,可怀里轻颤的人却发出抗议。“唔,你蒙着我眼了…。”
陈姝反手压住妄图钻出被褥的躁动源,丝绸袖管滑至肘弯的凉意缠上对方温热的耳垂,额抵着额,对着眼前人浮着薄汗的鼻尖轻声叹气。“再动就要启动送氧系统了。”
“可是这样好闷…。”“嗯,这样能全是你的气息。让我抱抱,就一会儿。”
两人裹成冬眠的珐琅彩双生蛇,而门铃声第六次闯进暖昧的空气,林雨泠颊上的红斑还沁着陈姝唇齿间的玫瑰色,人却像被抽筋的蛇骨突然绷直,鞋底碾着地毯奔去仿佛要将那门铃碾成齑粉,轰然崩裂的动静惊醒了鎏金屏风上栖息的翠鸟,警报系统竟不如他转酒瓶起子的腕力来得热烈。
陈姝裹着蚕丝被蛄蛹两下,终究没忍住溢出声轻笑。水龙头吞咽的声音由远及近,林雨泠背在身后的手指仍悬着水银珠串。突然抖开的碎钻般水珠扑上她锁骨凹处,真丝衬衫前襟盛开的湿痕仿佛蟒蛇蜕鳞时新露的软肉。
“呀!”
“我这是为谁出气?你还笑我。”他把带水汽的食指按上她颈边痣,将那圈皮肤焐暖了又滑到心口凹陷处。这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仿佛学校里的梧桐叶不曾更迭了九个月。
陈姝像收折扇似的将人拢进被筒,下巴堪堪抵在他那缕招摇的发丝上“谢谢学长。”
她的睫毛下再也抖不出烂漫的火星,只会在合家欢的夜里丝丝渗出消炎药水的凉。可当林雨泠风风火火的模样闯入灰败的世界,她还是会支着下巴反复观看,像制作人观赏最珍贵的青春影像。少年人的称谓终会过保质期,如今接住光阴切片时,已然能看清每条伤口的生长纹。
但谁也没说破落地窗倒影里相互矫正的弧线。“有点冷,再抱紧点。”他忽然拱进她臂弯,那是专属于成年人的心照不宣。
“好。”陈姝将掌心覆在他后颈动脉搏动处,仿佛是博物馆隔着防弹玻璃在摩挲数千年前的白玉璧。
窗帘闭合的角度与三小时前分毫不差,两人睫毛抵着睫毛,交叠的身影将醒未醒。林雨泠腕间的光脑接连震出未读提示,像罐头里被挤变形的沙丁鱼群撞着玻璃壁。
他支起半边身子,琥珀光染亮了他拨动她额发的手指。“饿不饿?”
陈姝掀起疲态未褪的眼睑,迷离地数着天花板瓷砖接缝,胸腔共振声轻得像被碾碎的枯叶。“吃不下,喝营养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