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鑫?
太明显了,反而不应该。
还是说曹鑫有信心这一切不会被追查到?
嫁祸?
那他们想杀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显然只有一个答案。
可杀她图什么?反社会,想让人类在灾难中覆灭?现在疫苗也已经研发完了。
不,还不对。
能接触到军部飞机的人,必然还是军部的人,那么杀她的可能就绝不会这么简单。
林承孝曾经提到过‘面见’这个词,会不会,这些事都和她基因学上的父母有关。
因为她身份背景牵涉高层,所以高层的人要来杀她。
权斗!
陈姝睁开眼睛,火光在方世杰摊开的四肢上跳踢踏舞。潮水漫过礁石发出呜咽,她却听见自己的心事正碎成盐粒,一蓬一蓬落在火焰里。或许,该叫他们离她远些。
可病气比晨曦来得更快,宿在骨髓里的燥意仿佛贴着墙根生长的苔藓,慢慢吮着夏日最后的溽热在海水里膨胀开来。她整副身躯都成了未封窖的酒坛,酿得意识昏昏沉沉,直到方世杰跌跌撞撞寻来时,才发现自己被潮汐卷着漂成了一片梧桐叶。
陈姝后颈的锐痛又烧起来,如同滚沸的岩浆从骨头缝里往外冒,连羽睫都被汗汽蒸得蜷曲。蜷在篝火余烬边好似被雨水打湿的蝉蜕,连喘息声都带着灼伤后的气音,两人后知后觉她又到了易感期。
方世杰忙撩开那丛被汗水粘住的前发,“老大,你现在像块刚出炉的地瓜。” 他往指腹吹着气,仿佛被铁皮罐头烫伤似的战栗起来。
抑制剂早在坠机时就沉落海底,安冉给的3s专用还在训练营的储物柜里锁着。他们现在能倚仗的,不过是储水坑泛绿的雨水,和潮汐往复淬炼的意志力。唯一幸运的是,这具熬过一次易感期试炼的躯体终于驯顺了些,不再向同类的Alpha低吼出敌意。
方世杰望着匍匐在礁石间的人影,幽微的怀疑像是海葵触须,从记忆罅隙里漫出来。同样是易感期,自己怎么没有这么难耐?可能这就是3s吧。
方世杰开始穿梭丛林小心采集淡水,日光像淬过霜的刀刃,悬在他后颈。回来时他用浸湿的布巾为陈姝擦身,粼粼水光穿过她的四肢,凝在锁骨弯成小小的月亮。后颈那片禁区依然靠近不得,他要真狗胆包天,大约真能在这野岛了却残生,墓地都省了挑地方。
最后半掬净水落在陈姝青筋浮动的腕间时,方世杰忽然认真计较起来——要真交代在这片礁滩上,最好能枕着椰子树根长眠。往后雨季涨潮时节,或许会有迁徙的虎鲸捎来朋友们折的梧桐枝。
暮色舔上岛礁的第二夜,陈姝依旧昏睡在潮热里。月光水银般泻在她唇角,时而凝作晶莹的汗珠,时而又被皮肉底里的火苗舔成水汽。那截搭在岩石上的细腕,像截将融未融的蜡烛,要人时时抵着寒气去护。
“老大,老大?”晨间留的温水早已散尽温度,成串露珠正沿着椰壳坠进沙土。方世杰的指腹陷入发烫的皮肉,海水洗过的嗓音也透着股咸涩,“醒醒,你得喝水。”
“…”回应他的是砂砾摩擦般的喘息,陈姝仿佛被按在八卦炉里炼过千万日,连眼睫都染着三分金红的火色,那双唇已吐不出半个字。
痛苦的呻唤烫得方世杰五脏都在翻沸,再也想不了其他的,他踉跄地跌入深夜的浓稠里,海水像活物般轻咬着四肢百骸,直到冰碴子顺着血脉往骨缝里钻,才哆嗦着爬回岸去。月光把潮气凝成冰块,隔着他与那团滚烫,当他贴上那片灼热的皮肉时,能听见自己皮肤底下细碎的冰裂声。
潮声应和着他杂乱的足音,礁石间折返的欧鸟都比他从容。砂地贪婪地吮着滴落的海水,转眼就吞没所有水痕。等热浪重新在唇齿间游走,他已经成了具活木偶,跌跌撞撞朝着墨色浪头再把自己抛摔进去。苦咸灌进耳道时他尝到了铁锈味,这才发觉指甲深深掐在掌心里。
他要快点,动作再快点,要凉点,身上再凉点。老大的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