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盖心虚地用脚尖踢了踢篓子,里面传来鱼儿挣扎的声音,顶得盖子“噗噗”响。
“那你吃了吗?”芦苇丛里一把火下去搞不好就成了纵火烧山,所以陈姝甚至没有为自己燃一个取暖的火堆。明晃晃的,她吃了个屁。
陈姝沉默住,尴尬地将后脑勺挠了又挠,“…,我是还不饿。” 烤鱼随话音落在掌心。
自制鱼杆被抽走时残留的温度缠绕着彼此指节,在芦苇荡深处响起布料摩擦茎秆的簌簌声。“我来吧。”
“你生气了?”陈姝看看手里的鱼,看看那道矮下去后一动不动的背影,感觉猫猫似乎亮了一下他的尖爪。于是后知后觉她发现那鱼腹剖开时流出的蘑菇泛着松香气,饱满的浆果咬破后立刻包裹了整个口腔。“你去采的?”陈姝用力甩了甩脑袋,想让脑袋清明一些。
她问了两个问题,林雨泠不肯回答前一个,“和阿峥一起采的。”
“一早考虑食物问题,我想着将森林物尽其用。古人都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么大一片森林,总该能找到可食用的东西。所以你喊着姜勇走后,我喊着阿峥去找活物,想减轻初始包有限的困境。可惜天黑了,不太好分辨动物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只找到了些平菇和果子。我得说就算是我也不敢冒然将这么重要的物资丢水里,你还一丢就是两块,真是…,疯了吗?”
“咱俩还大哥说二弟?”陈姝轻碾着溪边碎石子,睫毛扑簌簌扫过月牙。
“?”猫猫弓起背脊的刹那,黑曜石般的瞳孔突然漾开月光涟漪。陈姝捧着焦香四溢的烤鱼,蹭着屁股挪向垂钓的人,沾着草屑的靴底在沙地上拖出蜿蜒的印记。
“错了。”
“哼。”林雨泠指尖鱼线在月光里绷成银色琴弦,“什么错了?”
陈姝立刻晃着他采的野果子凑近耳廓,呼吸里酿着松露蜜,“不该不识好歹。”她悄悄啮咬嘴角,想起对方夤夜穿越芦苇丛送来的山珍,而自己竟用一句‘吃过了’将那些滚烫关怀淋成冻透泉水的冷意,“对不起嘛学长。”
夜色裹着砂砾在两人衣摆间游走,月色把沙粒磨成碎银时,林雨泠的叹息突然撞碎了这片静谧。他忽然伸手抵住陈姝额角,指尖化作白玉菩提轻叩那颗榆木脑袋,“笨!”
“哎呀呀!”陈姝发丝间的松香倏地散入晚风,她偏头承接这份嗔怨,顺势蜷成岸边未系缆绳的小舟,“疼”。
“别叫,你把我鱼都吓跑了。”三十厘米外垂钓桶泛起涟漪,林雨泠掌心的温度还悬在半空。
“你已经打过我了就不能再骂我了,也不能再生气了!”陈姝拈着野薄荷笑得狡黠。
“你压根不知道错哪儿。又教育这个,又教育那个,让别人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自己在这儿彻夜钓鱼,滴水不进,还撒谎。”
值当让林雨泠耐着性子讲道理的人,不过三两根手指的数目,以往那些叫他不痛快的,早就一脚踹进了修复仓。陈姝觉得稀奇,听着听着就笑了出来。
这一笑,又惹得林雨泠发恼,“还笑?”
“没有,没有!”陈姝赶紧拉下嘴角,将头摇成拨浪鼓。
“我就是觉得,偶尔挨一顿数落,还挺安逸的。”“覃老师还是骂你骂少了。”“不一样。”
陈姝咬了一口果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尾音撩过树梢上悬挂的月光,带着水波纹似的笑意。“是那种,家人的感觉。你知道吗,这种带着关怀的数落,是很珍贵的。…嗯!用果子和鱼一块烤真不错,肉质好像也染上了果味儿。”
林雨泠攥着钓竿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既然要寻求‘发展’,干嘛非要一个人扛,你面前也是有选择的,没必要自己吃苦。”
他顿了顿,恰时钓竿下沉,用力一甩,将鱼丢进篓子。
“就像钓鱼这种事,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