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分不清Alpha宿舍和贫民区的区别。
陈姝回忆每早的豆腐块工程,在方世杰臀部着陆的瞬间宣告破产。指缝间忽然硌得慌,硬了,拳头硬了!
金属咽喉缓缓舒张的刹那,听觉的触须早缠上了睫羽。两具躯体浮起的鸡皮疙瘩,在人工冷光里砌出连绵的珍珠膜。五步,向右是浸满铁锈味的逃生通道,五步,向左是正在流淌的血色。赌局遗骸横陈中央,绷紧的脊椎拱成暴雨中倾斜的舢板,每块淤青都浮着湿润的盐花。斑斓的筋络还在薄皮下翻腾,某根倔强的血管却突然炸裂成山楂糖浆——但呕红总比气绝幸运。
拳场的小工们运输货物似的搬动着温热肉/体。
清算簿掀起的刹那,千万张榆钱似的脸在霓虹灯下簌簌剥落,眼瞳粘着蚌壳蜕下的血丝网膜,喉头碾着碎石链条咔咔作响。他们曾将全副野心嫁接在那拳手身上,当作扑满月华的许愿枝来搓揉,直到梢头抖落腐叶与石砾。筹码叮咚着在楼层间发胀,溺亡者仍攥紧着掌心的螺纹贝壳往深处蜷,就算贷款灵肉也要再赌三次蜕皮。
新雪混着铁屑的滋味浇进陈姝后颈,某处不安分的泉眼开始嗞嗞泛酸,她被转角那丛游动的藻腥拂过了睫帘。
“你上次已经拿你的omega妻子抵过一次账了,那这次你还有什么东西可抵?嗯?”皮衣簌簌作响,女Alpha的刀尖如月光般抵住男Alpha轻颤的下颌,她左耳的残缺轮廓像是被某种啮齿动物盗走了一小片月亮。而男A的掌心摊开,十根手指已经结了三枚惨白的茧,却又一次被贪婪悄然撕裂。
“我…,我…”那些未出口的辩解堆积在齿缝间,变成裤料上蔓延开的污渍。女Alpha用刀刃替他刮着喉咙,“快点!老子可没功夫陪你在这儿耗!”
“儿子!”他突然尖叫,仿佛从记忆角落里扫出一枚生锈的道德硬币,“是omega!”求饶声像坏掉的水龙头,所有尊严都随着“都给你们”哗啦啦流淌。
“哼,走!带我们去,别想耍花招。”
“那个孩子…,会被卖去做什么,他还能…活下来吗?”陈姝明知故问。她必须以天真换天真,才能缓解喉咙里被浇灌下沥青的灼烧感。可每个字都在玻璃表面结成白霜,已留下证人擦拭不去的指纹。
“如果那群人很急着要钱,他多半会被卖掉器官,就,活不成了。”方世杰无法撒谎,正如他必须澄清谣言,良心总在最重的节点警醒着他。“如果那群人不急着要钱,那他就会被玩弄后卖进夜场,虽然活着,但恐怕一辈子都爬不出来。”
那些穿西装打领带的人烟圈从唇边散开时,眼底的浑浊和贫民区巷子里的人没什么两样。可总有些东西是不同的。陈姝见过饿得发慌的人蜷在断墙下舔舐伤口,而此刻却有人正把熨烫妥帖的人生,一页页撕成雪片。
“算了,我们走吧,我不想试了。”她抓住方世杰的手想要逃离。这种鬼地方呆久了,肺叶会涨满比酸腐更邪恶的铁锈味。
“太好了,我一来这儿就头疼,这会儿真要吐出来了。快走快走!哎,我就说嘛,你不如考虑考虑我给你爆金币。”
两人逆着人流走向跃迁舱,又一声响铃在身后沸腾,新的拳手已然踏进钢笼四壁,人群在失重的兴奋中溶解成粘稠的红肉色块。下意识,陈姝回头的时候,方世杰也回了头。那人收拳时带着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偏转,肌肤上缠着的绷带渗出斑驳的靛青。侧脸瞬间,令两个逃跑的人不得不再次折返。
“老,老大,你快看,那个人是…,银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