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溪竹再次想起那个泼了自己一身奶茶的人。
不是那人本身给她留下多深的印象,而是有些事经不住脑洞发散开后的联想。
那人和沈林舟的相似度,没点儿共同基因是很难实现的。就算世界上有两片像了百分之七八十的叶子,也不该被她一个人都碰上。这种小概率事件要是真的发生,她不得当时趁热去买个彩票?
更巧的是,沈林舟的母亲周琳也住在那个酒店。如果她没记错,那男人的名片上写的是周寻什么。都姓周……
之前和苏棠八卦闲聊,听她说过沈林舟家庭关系虽有些复杂,但父母离婚后两方也都只有他一个孩子,对沈林舟不得越看越珍贵。
许溪竹觉得这脑洞开得有点偏僻,一时没想好怎么开口,但沈林舟已经放下筷子等她的下文。
“额……我……这个……”许溪竹脑筋一转,想到个迂回委婉又茶香四溢的问法,“你和周总是不是……这个矛盾是因为我吗?”
沈林舟听后反而笑了,“就我们家这种狗写小说般错综复杂的关系,矛盾自始至终都存在,只等哪一天累积到一定程度爆发。不许瞎想!没事老给自己揽那么多责任干什么?”
许溪竹顺着接话:“你父母两边都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是啊,怎么了?”沈林舟虽然不明白她怎么有此一问,但乐得许溪竹愿意了解自己。
“没事,就是觉得你一人应付两边是挺辛苦的,如果有个弟弟妹妹说不定会好一些。”
沈林舟感觉许溪竹今天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
“嗐,就算有,也说不定是个能帮忙的还是帮倒忙的。但我有个表弟,只比我小四岁,是我姨妈的孩子,生在长在法国。十四岁那年和家里人吵了几句嘴就要离家出走,也不知道怎么找到才见过一次面的我的住处,兴冲冲地要来投奔我。我那时刚到法国不久,自己还住在同学家的阁楼。”
说起这个表弟,沈林舟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说明他很信任、喜欢你这个表哥嘛!是个漂亮的小混血吗?”许溪竹两眼放光,将颜控人设进行到底。
沈林舟被她眼里的光闪了一下,柔和褪去,换上一副“我都不想多说这小兔崽子”的表情。
“不,虽然没见过他的父亲,但我们俩长得挺像,他不像有什么混血基因。他的中文名字也是和姨妈姓。”
姨妈周晴是周琳的妹妹,当年周琳远走法国,周晴陪她一起。周寻昇的生父是家里的禁忌,没有人提起,没有照片,没有任何痕迹。
沈林舟无意窥探长辈隐私,只无声遵循家里潜移默化形成的规矩。
对上了!许溪竹想,那天遇到的大概率就是沈林舟的表弟。姨妈回国带着侄子,合情合理。
沈林舟却像没吐槽够,“他愿意乖乖叫哥的时间也就是那两年,初四毕业后这小子就嚣张起来了……唔,法国的中学是要上四年的,高中和国内一样是三年。”
或许是对天上掉下个亲表哥的好奇,最开始的两年周寻昇非常喜欢缠着沈林舟,央求他带自己去滑雪、跳伞、玩赛车。沈林舟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一个男孩子怎么能那么撒娇缠人,又不能真和周琳周晴对着干,带他去玩极限运动。最后被他磨得没办法,带周寻昇去学了滑雪二,但只允许他玩儿童赛道。
但周寻昇中学毕业后就像变了个人,吊儿郎当没什么正形,对着他妈喊“晴晴靓女”,对沈林舟也不再哥来哥去,唯独见了周琳还是毕恭毕敬地叫“大姨”。
“嘿林子!你说高二分科我是学理科还是经济?”周寻昇拨弄着他的海胆头,露出右耳上的黑金骷髅耳钉。皮衣里的背心松垮变形,像个手提垃圾袋剪掉下底挂在身上,衣领快要垮到肚脐。
沈林舟已经不想追究他的没大没小,更不想对新称呼的出处刨根究底,这小子必定没憋好屁。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句:
“弟啊,要是没衣服穿了哥给你买,把你这‘垃圾袋’扔进垃圾桶行不行。”
事实证明沈林舟的决定还是很明智,但架不住周寻昇按头输出新称呼的来历。
“知道为什么这么叫你吗?因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喂!”
许溪竹笑得很“猖狂”,周寻昇叛逆中二还有点杀马特的形象在她心里算是立住了。
沈林舟放心了。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许溪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把话题抛回给沈林舟。
“青擎镇再往南十五公里,有一座青屏山。”沈林舟下意识开始整理吃完的外卖盒,随机想起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注视着许溪竹一板一眼地说:“青屏山里有一家民宿,藏在山林之间,环境清静,装潢风格有些类似新式禅院。起风时可以透过窗户俯瞰整片林海翻涌,我想是你会喜欢的感觉。我们可以去住几天,也算是给你放个生日假期?”
许溪竹想不通这人怎么如此执着于一个生日,脸色颇为无奈:“沈老板,您是想拖着还在发热的身体和小蜜蜂一样的鼻音,去深山老林里吹风淋雨吗?”
沈林舟吸吸还有些堵塞的鼻子,继续“嗡嗡”:“我再吃两次药就没事了。”
“老板你饶了我吧!出差将近一个月,我现在只想回窝趴着。你身体状态不佳,我精神状况不好,再美的地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欣赏。”
许溪竹举手投降,她不是推辞,在外休息总归不如在家里放松,昨晚又折腾到挺晚,她挂在床沿半梦半醒一晚,今天感觉又有些心悸、心口随着呼吸节奏一阵阵压痛。
“而且生日真的没那么重要,不是每个人都很在意这一天的仪式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