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舟看着许溪竹认真的神情和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瞬间感觉她的微笑都勉强了很多,心里再一次把千里送病毒的自己鄙视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埋头在心里扎自己的小人的沈林舟忽然听到许溪竹这一句疑问,心像是漏跳一拍。
视线相交的瞬间,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个信号——
你知道。
我知道。
沈林舟有一时的错觉,所谓那点心思,所谓感情,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人的心和脑虽是一起出厂,却不一定能自洽适配,心里想的经大脑一思考,黑的也可能变成白的,粉的也可能变成灰的。
“咳咳,不是……不止这个。”他深吸口气,稍微向前倾了倾身体。
“你还记得我们遇见的那天吗?”
这个开场有点离奇,许溪竹眯起眼睛。
沈林舟却不顾她给出什么反应,自顾自说了起来,像后面有豺狼虎豹追着他似的。“那天我们的车差点撞到你,我当时吓得魂随着惯性飞出去好几米,连滚带爬下车看你没事,才稍微松了口气。”
一句话修辞密集画面生动,和他平时的语言风格大相径庭,许溪竹听得嘴角抽搐。
“我做好了道歉赔偿的准备,想着再不济也免不了被骂一顿,结果你不争不吵,还提醒我们注意路口。”
许溪竹尴尬地扯起嘴角,她当时确实也被吓了一跳,但并没有受伤和实际损失,谁也不是故意抢道,提醒也是正好想到,举手之劳。
“我当时就在想,好人做到这个程度,很容易吃亏的吧。”
沈林舟回想起那天许溪竹走后,和司机战战兢兢回到车上,再上路把皮卡开成了牛车。快到许溪竹提醒的那个危险路口,司机提前减速鸣笛,与一辆从坡上冲下的摩托擦着头皮而过。
他记得当时司机感慨:“出门没看老黄历,今天是不是忌出门?这特么是什么运气?也太考验心脏承受能力了!”
司机老哥还挺信老黄历,他当时怎么说得来着?
哦对,他说:“没撞到那位姑娘是运气,遇见她给我们提醒这才有惊无险,这是福气。”
跑车的人喜欢听好彩头,被沈林舟说得顺心不少。
“那天我捡到了你的帽子,却不知道你的任何信息,真是想还都不知道去哪找人。”
确实很巧,许溪竹想。谁能想到他们都认识陈阿婆,还在当天先后脚去了陈阿婆家。
“看见掀开门帘的是你,我想自己那天真是好运气。”沈林舟说着说着鼻子通了,声音不再瓮声瓮气,只是嗓音依然有些沙哑,说话时嗓音透着股别样的磁性。
许溪竹的微笑像是定格般一成不变,心中“终于要说了吗”和“真的现在就要说吗”相互交缠。
“后来的相处中我才发现,你是性格好脾气好,但也不是会一味容忍让自己吃亏的人。除了有时会卡在自己的逻辑死角里小小地内耗一下,其他时候你都很理性、独立,动手能力强,幽默有趣……抱歉,我无法用语言清楚描述我所认识的你。”
许溪竹低头笑出声,似乎很是不以为然。
“别笑!我是认真的。那时看你做竹编,觉得你真是天才。而且,你的手很好看,修长纤细但又很有力量,发力时青筋凸起,看起来很……性感?”
这样的夸奖让许溪竹错愕了一瞬,性感这个形容她不是第一次听,含蓄一点的会说“你身材真好”。但这样的“称赞”如果自青春期发育后经常出现,就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特别是出自异性之口时,总会带着些轻佻的凝视感。
沈林舟是第一个因为那双干瘦且伤痕累累的手而说她性感的人。许溪竹哭笑不得。
她搓搓手臂,似乎想搓掉不断冒头的鸡皮疙瘩。
“如果这个形容词让你感到不适,我非常抱歉。”沈林舟喉结滚动,像是酝酿着什么大招。“但必须承认,喜欢不仅是精神上的契合,也必然有生理上的欣赏。”
许溪竹搓胳膊的手一顿,沈林舟还真是坦率得离谱。
不过他说的是不争的事实,随意品评异性的身材外貌是涵养问题,但要是对喜欢的异性还是满口“我只喜欢你的灵魂不在意那张人皮”,只要不是纯粹追求精神链接的柏拉图,这话都有些道貌岸然的嫌疑。起码她这个俗人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是同事,是朋友,并肩工作朝夕相处是我梦寐以求的结果。我欣赏你的能力,同样喜欢你这个人,二者相对独立单又无法彻底分开。”
“但我不想让稳定而紧密的日常互动熨平内心的悸动,也不想你误会这就是我与他人的相处方式。你是特别的,你是唯一的。”
“我真的……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