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沈阙衣袖的手指松，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啊！？”

沈阙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浑身发冷，头痛欲裂。不知道是谁将冰冷刺骨的利刃扎进了他的心口，像是稚子玩弄泥巴一样，反反复复地翻搅着，直到将他的一颗心脏搯得稀碎，这才将利刃抽出来，望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笑嘻嘻地说着真没意思。

“李善缘，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若非得要一个原因，那只是你本来就不该话着。”

1111不忍心地别开目光，原本宿主给男主服下蜀雪就应该可以判定为任务完成，但主系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非得要让李善缘知道是沈阙干得这一切才算完成任务，否则就要判定为任务失败强行干预。

偏偏男主又固执得要会命，不愿意相信孙承志的话，逼得宿主不得不出面。

李善缘扶住身后的门框，脸上满满的都是无措：“可是，可是我那么，那么……”

那么喜欢你啊！

李善缘缓缓地蹲下，他像是成了一块铁，周围氤氲着密密麻麻的悲伤，就像是浓度过高的水汽，一点点地腐蚀着他本就是苦苦支撑的残破身躯。他无法动弹，像是全身下都生了锈，只要略微地移动分毫，喉头心口就满满地溢散出血腥的铁锈味儿。

难道他要恨小鹊吗？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善无善报，怨以报德，苍天无眼啊！

李善缘捂住心脏，嘴唇动了动，眼中闪动着水光，眼泪在不知不觉中就沾湿了面颊。

他声音很小，但沈阙还是听见了，他说的是：“那日，我不该救你。”

虽然这个场景在他的脑海中早已预演过无数次，有李善缘对他发火的，怒骂的。

但在现实中，只是这样平静的一句话，就可以击溃他的灵魂，让他支离破碎，痛彻心扉。

沈阙低下头，干涩地道：“嗯，你本不该救我。”

李善缘捏紧了拳头，可怖的沉默贯穿了两人。

沈阙引了一半蜀雪的毒性到自己身上，本就忍着全身上下剧烈的疼痛，如今经历了这些，身心的承受能力实在已经到了极限，眼前模糊了一下，身体晃了一下，毫无预兆地往后倒去。

“主子！”

“主子！！”

“宿主！”

李善缘心里一悸，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沈阙的方向。

“小鹊……”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快，快去请大夫！”

北杜抱住脸色惨白晕倒的沈阙，急忽忽地嘱咐南甘。

嘈杂喧闹中，李善缘明知自己不该再管，不该再关心，但下意识地，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寻觅那人的方向。

一片混乱中，没有人发现，李善缘的眼珠子由本琥珀色变成了纯正的金色。

他模糊中，在一个黑衣人的臂弯里最后一次看见了那个少年。

他依旧像画中人儿一般，乌发雪肤，只是唇色是不健康的白色，眉心也紧蹙着。

李善缘呆滞地盯着他的侧脸，这一切都已经如你所愿了啊，你怎么好像依旧不高兴呢。

*

头好痛啊。

沈阙忍着疲倦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雪白，没有任何瑕疵的白。

他这是在哪儿？

“1111？北杜？南甘？有人吗？”

“宿主？宿主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晕迷了七天七夜了！”

1111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明显的惊喜，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沈阙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这过分的白，他眯了眯眼睛，坐起身来问道：“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

1111没好气道：“这里是系统空间，你蜀雪毒发后我将你的意识拉进来了。”

“哦。”

一阵沉默，沈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出口：“李善缘，他，他怎么样了？”

1111直直地翻了一个白眼：“宿主你还关心他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蜀雪最霸道的毒性都在你身上，要是没有我，你已经死了！就算有系统保你的命，你最多也只能再活十年！”

沈阙垂眸：“1111，谢谢你，但这是我欠他的。”

“所以，他现在怎么样了……”

1111拿他没办法，只得没好气道：“他好着呢，丰城在你走后第二天就已经发生暴乱，他和母亲妹妹走散，已经顺着难民出城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和妙手医仙遇上了，正在温柔乡快活着呢！”

沈阙抿了抿唇：“嗯，知道了。”

这时，久违的AI音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中级任：害男主家破人，给男主下天下至毒:蜀雪。奖励积分248。现积分数：376，生命值：80。宿主已经完成一半任务了，很棒哦～”

虽是喜庆的恭喜音，但却并没有人开心得起来。

隔了好一会儿，沈阙才道：“下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1111道：“五年后，农民起义军被围剿。”

五年后啊？

沈阙抬头吐出一口浊气，三年很快的，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1111实在不明白，人类为什么有那么多复杂的感情，原原本本按照剧本来，谁都不要有多余的感情，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伤痛了。

它又看了一眼沈阙无力颓唐的脸色，摇摇头，心甘情愿这个词，还真的是，卑微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