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总说身份是枷锁。可您看——”
她屈指叩响茶盏,清越的瓷音在屋内回荡,
“这盏茶不论盛在金碗还是陶碟里,解渴的滋味都不会变。您赤着脚教流民识字,饿着肚子给孩子分粥,这些事早把您的名字刻进百姓骨头里了。”
她垂眸摩挲着姜清芷掌心的剑茧,声音放轻:
“用或不用那名号,您都是豁出命要给大家挣活路的人。若这身份能当盾牌护住流民,当利剑斩向奸贼,又为何不能用?”
窗外夜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小桃忽然苦笑:
窗外夜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小桃忽然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后露出半块硬面馍馍,
“今早学堂的虎娃塞给我的,说‘留给姜姐姐垫肚子’。您看,他们追随的从来不是血脉,是您啊。”
姜清芷刚要开口,就听见小桃贴着耳畔低语:
“小姐,您看那墙角的野蔷薇,攀着篱笆能开得更旺,但花始终是花。”
姜清芷盯着那半块硬面馍馍,喉咙像是被野蔷薇的刺卡住,发不出声音。
小桃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那句关于蔷薇的低语还在回响。
她终于抬起手,轻轻覆住小桃同样布满薄茧的手背,指尖擦过对方虎口处新结的疤——那是前日帮流民搬运石块时留下的。
“去睡吧。”
姜清芷的声音比往常低了几分,却难得带了丝柔软。
她抽回手,将馍馍重新包进油纸,小心塞进小桃怀里,
“明早还要去查看新开的粥棚,养足精神。”
小桃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姜清芷一个眼神止住。
烛光下,小姐的眉眼浸在暖黄光晕里,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她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站在流民堆里分发窝头的少女,明明身形单薄,却比谁都固执地挡在众人身前。
“那......小姐也早些歇着。”
小桃攥着馍馍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姜清芷已经转过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金龙令牌,窗外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门扉轻掩的刹那,小桃听见屋内传来细碎响动,像是有人展开了一卷陈旧的舆图。
夜风呼啸着掠过姜府屋脊,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哭喊声。
姜清芷望着舆图上被朱砂圈出的丞相府,忽然想起小桃说的野蔷薇。
她冷笑一声,抽出软鞭重重甩在案几上,惊得烛火猛地窜高:
“既然篱笆能借力,那就让这蔷薇开得更旺些。”
姜清芷将舆图上丞相府的标记又重重描了一遍,墨汁深深渗入纸面。
她伸手取下墙上的玄铁弩,指尖拂过冰冷的弩身,忽然对着门外沉声道:
“竹一,即刻查清今夜粮仓与学堂异动的详细情形,子时前回报。”
黑暗中传来衣袂轻响,一道黑影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姜清芷将弩箭上膛,忽然瞥见铜镜中自己的倒影——发间还别着白日里学堂孩童送的野菊花,花瓣早已蔫了,却还倔强地挂在银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