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贞指尖拂过詹津袖口:"夫君试了新药,夜里能安睡两个时辰了。"她瞥见景桓甲胄下摆沾着邟水码头的淤泥,突然将蜜饯塞进詹津嘴里,"慢些咽。"
景桓的剑穗突然缠住她手腕:"本将新得了荆州野茶。"他拇指摩挲着她结痂的耳洞,"明日送来与少夫人共赏。"
"妾身畏苦。"符贞抽回手理了理詹津的衣襟,"倒是将军该尝尝方夫人煮的杏酪,最是润肺。"
檐下铜铃骤响,符贞望着景桓暴起的青筋想:这分寸正好。既让他瞧见詹津这活死人能近她身,又用方氏扎他心窝。案几下的脚突然被玄铁靴尖勾住,她面上仍温声劝詹津服药,桌底却狠狠碾过景桓的脚背。
又去了药庐,符贞捣着黄连轻笑。今晨景桓派来的医官正盯着詹津脉案,她却故意将药渣泼在《盐铁论》上。那医官俯身收拾时,后颈赫然烙着景府暗卫的刺青。
"少夫人,将军问可要添个手炉..."小厮话音未落,符贞已将药杵掷进炭盆:"告诉将军,妾身正用詹家祖传的黄铜炉。"
暮色染透窗纸,她摸到药柜暗格的北疆舆图。景桓的批注还留在平昌郡驿站处,朱砂印泥已褪成淡粉色。符贞蘸着新熬的药汁在旁边补注:今春虚报马匹数较去岁增三成。
他既要看,便看个痛快。她将舆图悬在詹津病榻前,夜风卷着药香掠过墨迹。五更时分,檐瓦轻响,符贞数着缺失的青瓦想:该是景桓亲自来取了。
预想的到来再次没等太久。
景桓执黑子敲着棋枰:"少夫人这手围魏救赵,倒比当年精进。"
"将军教得好。"符贞白子落在他虎口旧疤处,"就像您教妾身用虚账引蛇出洞。"她突然倾身拭去他甲胄上的药渍,"方夫人可懂这些?"
棋枰轰然倾覆,景桓擒住她手腕按在残局上:"本将上月处置了个马监官。"他指腹压着她跳动的脉搏,"因他妄想用病秧子当挡箭牌。"
符贞笑着抽回手,故意留了截束发的红绸在他掌心:"将军英明,所以妾身只敢用真账本。"她瞥见窗外闪过的玄甲卫,"比如邟水码头那五十袋私盐的真去处。"
更漏滴答间,她抚过被捏青的手腕想:这淤痕明日该露给医官瞧瞧。景桓既怕她真与詹津亲近,又容不得旁人窥伺,恰如困在梅枝间的冻雀,扑腾得越凶,缠得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