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爆出最后一粒火星时,帐外夜枭的啼叫戛然而止。符贞的银簪被景桓抽走的刹那,青丝如瀑垂落,扫过他玄甲未卸的肩头。
"这簪子太素。"他指尖捻着簪尾棠棣花,忽然将冰凉的银簪贴在她锁骨凹陷处,"配不上你眼里烧着的火。"
符贞后退半步,腰封撞上案几。羊皮地图被掀翻,绘着北疆的山河蜿蜒着浸入酒渍。景桓的披风掠过她脚踝,惊起裙裾下金铃细响:"将军要的猎物,从来不是听话的兔子。"
"本将偏要折了鹰的翅。"他忽然吹灭烛火,帐外月色斜切进来,将两人的影子绞成麻绳,"再教它用利爪给本将梳头。"
符贞的指甲陷进他腕间旧疤,血腥气混着龙涎香在暗处发酵。景桓的护甲硌在她腰际,寒意穿透三重罗衫,却忽然松了力道:"你抖什么?"
"将军的甲胄太凉。"
他低笑震着胸腔,卸甲的声响如刀剑出鞘。玄铁软甲坠地的瞬间,夜风掀开帐帘,月光趁机在他中衣领口绣了道银边。
符贞的银簪终于坠地,惊起帐角蜷睡的夜枭。景桓的掌心覆住她眼睫时,远处草场的火把恰好次第熄灭。最后一点光晕里,她看见自己绣了一半的棠棣花帕子,正覆在兵书"攻城篇"的字迹上。
夜色漫过最后一盏烛台时,鎏金香炉吐出袅袅余烟。符贞腕间的金铃不再作响,唯有帐外巡夜亲卫的铁靴声,踏碎了半片飘进来的枯叶。
晨光割开帐帘时,药碗边缘的热气正攀着鎏金纹路消散。符贞盯着碗底沉淀的朱红花末,腕间金铃随抬手的动作轻响——那声音比昨夜碎得厉害。
景桓的玄甲未除,剑柄上缠着截撕破的素纱,纱尾还沾着星点暗红。他将药碗推近半寸,羊脂玉扳指叩在案几的声响惊飞了帐外早莺:"药娘配的药,不苦。"
符贞的指甲在锦褥上勾出丝缕:"将军倒是周全。"
"本将不喜节外生枝。"他忽然捻起她枕边散落的银簪,簪头棠棣花浸了药气,在晨光里泛着枯色,"就像猎场不留幼兽。"帐外传来亲卫驯马的嘶鸣,惊得药汤晃出涟漪。
符贞仰颈饮尽时,尝到掩在甘甜下的铁锈味。景桓的护甲擦过她颈侧淤痕,将个掐丝珐琅盒扔在衾被间:"翡翠膏,止疼。"盒内膏体凝着层薄霜,薄荷气混着他袖间龙涎香,熏得人眼眶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