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夫人视她为公主,恭恭敬敬,不似母女。司父多次劝她不必如此,这样对余香不好,可她说自己改不了了。
司余香很好学,什么都想学。
礼乐射御书数,她样样精通;诸子百家、四书五经,她莫不熟读记诵。
可惜不是个男子,司父经常这样叹道。
司余香安慰道:
“都说女儿是爹爹的小棉袄,不是男儿,女儿也能帮爹爹解忧呀。爹爹放心,女儿日后一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女儿不一定比男儿差!”
“哈哈哈,你做爹爹的小棉袄就够啦,爹爹再也不这么说了,再也不说了。”
后来,她女扮男装跟一对经商的表兄弟出了一趟海,去了波斯,开始接触香料。
她的屋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料和古书籍,各种散发着奇特气味的花、草、树皮、树根、石块以及金粉还有制香用的香勺、香铲、长灰押等等,摆的到处都是。
她就坐在地上,坐在这些东西之中,一边翻着发黄泛旧的书页,一边拿起一片叶子嗅闻。
司夫人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日日夜夜的哭泣,她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去阻止。她告诉司父当初言娘娘也是这样。
司父劝慰她,叫她不用太担心,他会管教好她的。
但是没过多久司夫人还是郁郁而终,她终是没有逃出当年之事的阴霾。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管好她。
他不阻止她搞她的“实验”,相反,他很支持,他知道她不是言娘娘,他要让她光明正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相信他能保护她。
陆陆续续的,香膏、香水、香粉取代了香料出现在她的书桌上、床上以及屋里的地板上。
她和经商的表兄弟联手,她先把做好的香膏、香水和香粉让他们验试,如果满意便提供给配方,由他们大批量生产与销售,她要分红。与此同时,他们还要给她提供制香练香的工具与原料,他们欣然答应。
当她拿到第一笔分红——一千两银子,她全部上交了。
司父笑道:“你自己留着吧”
她硬塞给他,对他说:
“这是孩儿孝敬您的。不过爹爹总说支持孩儿,却不见行动,这一千两银子也算孩儿买宅中东边三间屋子的钱,可够?”
“哈哈哈,这个鬼丫头,你想用屋子说一声就好了嘛,怎么跟爹爹还这么见外?”
他下令让仆人把东边三间空置的屋子收拾了出来,还给她新置办了一套精致的制香用具,一千两花光了,他还倒贴了一些。
直到这时他都没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开始套路她爹了,也怪司大人真的老了吧。
与此同时,司父有了其他的担心。
朝廷律法严厉限制官员与商贾的联系,自己最初也是花费了大力气才和家族里的那些大商贾划清界线,可自己的女儿,却是要做个商人。
他和她商量:
“你想不想去宫中做香女呀?以爹在朝中的地位,去求一求皇帝,说不定能直接封你为总管呢”
“我为什么要去宫中做香女?我才不要只给那些公主娘娘们制香呢,我也不要做什么总管,管人多麻烦,我只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能用到我制的香。”
司余香眼中有星子在发光,司父看到了她的野心与热情,再不能说些什么了。
司余香知道司父担心什么。
他们的香品事业越做越大,不仅卖到了皇宫里,而且涉及海外。
每次出海司余香也会跟着去,她要去巡猎新奇的香料。
司父不许,她就偷偷跑出去。次数多了,司父也管不了了,再加上年纪真的大了,身心都有些疲累了。
其实每次出海司余香和表兄弟都会发生一些争执。
“表妹,你怎么还不换衣服?船马上就要开了。”
“为什么要换衣服?”
“你不跟着出海了?”
“去呀,可我不觉得女装和男装与我出海有什么关系呀”
“......当然有关系呀,女人怎么能在外面抛头露面呢?你还是大家闺秀,让别人知道多有损颜面呀,也就舅舅纵容你,才允许你跟着我们出海,你若不着男装,怎么能出门?”
每次都要表兄弟提醒,她才不情不愿地换上衣服。
香品事业壮大后,表兄弟在京城买了一栋楼,取名余香楼,做香品生意。
香品事业的壮大当然要归功于司余香提供的各种奇特配方,他们总是能持久的推出各种首创新奇的香产品,更新迭代速度之快,能甩别的香铺几条街。
这些香品从最初的美容化妆到结合中药用于医疗保健,司余香还继续研发各种奇特的用法,比如令人情绪、意志发生变化的香品,还有超出医疗保健作用的能诱发人体不适的香品。
她只是觉得新奇,便想试试,却忽略了结果。
最后连表兄弟都开始担心了。
这是后话,却也可以提一提。
“那是司大人的六十大寿吧,司大人真是老了,陪我们吃过饭喝了几杯后便下去休息了,让他的丫头招待我们......嘿嘿,不得不说呀,那可是我参加过的最奢侈的一场宴会。司府里,整个大殿被鲜花围绕,脚下是花瓣铺成的地毯。她还给每个人准备了一顶花冠,只有戴上花冠才能进殿。只有那个鬼精的丫头才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来捉弄人,”
那位大人说到这笑了:
“从进入大殿开始呀,两边站立服侍的奴仆就端着小壶冲我们身上洒香露。整个殿里水雾缭绕的,还没喝酒就都醉了,分不清何为酒香,何为花香了.......”
他静默了,似乎陷进了记忆旋涡中。
“然后呢?”有人问。
“然后......”他神情有点奇怪,“然后好像是出来了一群歌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