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
身后传来了严厉而沉稳的男性嗓音。
三人同时回头,看到了一位书生打扮的青年人。
那青年面容清秀,眸光如星,一袭青衫,手持书卷,磊落站立。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郁善洲和太和,停在了万俟旻的身上。原本如此的肃穆端庄,顿时变成了一个花痴,脸都羞红了,竟似情窦初开之少女偶遇心爱之人一般。
他有点激动,含情脉脉地盯着万俟旻,愣怔着往林内走去,被脚下石粒绊到,摇摇晃晃地直往地上栽去。
郁善洲上前一步,扶住那人的肩膀,道: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那青年目光不离万俟旻,施施然站好,面露痴笑道:
“没事没事,那位白发公子与我的一位故友好生相似,不觉便有点恍惚了。”
郁善洲:“......”
去你的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是故友还是梦中情人呀?
他默默移步两人之间,挡住了青年过于炙热的爱慕眼神,笑道:
“我们是凤华山上的修士,今日巫神山大祭,特来观摩。听闻巫神山上有一片玉兰花林,便顺道来看看。看兄台的这身打扮,可是漆艳山上的修士?”
“是呀是呀,我叫庆慧,是漆艳山上的教习宗师。漆艳山附属巫神山,每年大祭我们都要参加。我嫌大会太无聊,每次来都会躲在这后山林子里偷闲。今日得见公子,还真是缘分呢。”
漆艳山是一座书山。
从八间书室到现在几十栋二层楼阁,从占山之一隅到如今的规模庞大,欺山压石,历时千余年,峰主换了数十代。
其上的藏书室自创建以来的小有名气,到现在的闻名于天下,除了在藏书数量上逐年丰富、汗牛充栋外,书籍种类齐全,上下几千年无一不收揽于此。
郁善洲心内顿时晴朗了许多,他竟然忘记天下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竟然这么巧,不如交个朋友吧。我叫郁善洲,是凤华山大弟子,那位是我的师弟,叫做万俟旻。我们正好有事要去拜访漆艳山,不知兄台是否愿意为我们引见尊峰主?”
庆慧听了这话,回收目光,谨慎地打量郁善洲。
凤华山这个门派他没有听说过,只当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倒没什么可疑的,只是漆艳山藏书对外开放,若是看书寻史,倒不必要见峰主,除非......
他问:
“你们要请书仙?”
郁善洲笑而不语。
“......是与那位万俟公子有关吗?世间白发仙人,我只知百年前的万俟巫主,而这位公子竟也姓万俟,这属实太过于巧合。虽然史书上甚少有关于万俟巫主的记载,但民间话本多传,其与妖都质子相爱,并育有一子。敢问这位,是否就是万俟巫主的子嗣?”
“庆慧宗师果真是聪明人,确实有万俟公子有关。不过他到与那万俟巫主没有任何关系。这白发是染的,他小时候是戏班子里的童伶,长大后班主要他演青衣和花旦,他不愿意,就把头发全染白了,后来戏班子解散,才上了我们凤华山。”
庆慧颇为惊异地看看郁善洲又看看万俟旻。只见后者紧拧粉唇,眉头蹙颦,一副比他还要迷惘惊讶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万俟公子,是这样吗?”
“嗯......好像是这样的。”
好像?
“哈,聪明如庆慧宗师也,发现问题了没有?小旻儿失忆了,不对,是记忆受损了,我们之前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厉鬼,小旻儿挺身而出,敢为人先,不幸受了很严重的伤,好了之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关于上凤华山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所以我们才要去请书仙,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方异术能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庆慧一脸了然道:
“原来是这样呀,那没问题,等祭祀大会结束,你们就随我一起回漆艳山吧。”
祭祀大会结束后,庆慧特意带他们走了一条偏僻的路,他说万俟公子如此神仙样貌,一直捂着不太好,这条路人迹稀少,可以把面纱和头纱暂时摘下来。
虽然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但毕竟需要他帮忙,二人不好弗了他的面子,郁善洲没有反对,万俟旻便把头纱和面纱摘了下来。
这一路上,郁善洲走在二人中间,但那庆慧还是不时扭转头,看一眼再看一眼,那眼神越过他飘到万俟旻身上,别提有多暧昧了。
“庆慧宗师,你干什么呢?我们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没有,只是万俟公子真的和在下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是这样吗?那是我误会了。不如庆慧宗师给我们讲讲那个故友,聊解路途郁闷,可好?”
似乎是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庆慧脸色暗淡了下来,眸子里闪过冷厉,严肃道:
“这倒不是一个好故事,但若二位真想听,讲讲也无妨。”
异域天朝献帝姬,奇珍异宝相携行。款款徐行衣袂摇,珠光翠玉秀容藏。绕梁彩蝶香雾绕,灯旁佳人对镜妆。可怜中原女儿寂,母女分别难重逢。
司余香的母亲是当今天子的宠妃,波斯来的帝姬。
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从最初的那一起开始,往后的朝代没有人能保证没有再次发生,只是,青史不藏罢了。
这一朝的尚书省尚书令姓司,司大人有一个势力雄厚的大家族,祖里的长辈多数都在朝中做过官,还有一些则是大商贾。
但他没有一个家。他父母早亡,他是家族里的亲戚轮流着养大的,跟谁家都不亲,却也跟谁家都有了牵连。
入仕之后,凭着雄厚的家族势力以及自己的尽职尽业和深通人情世故,一路高升,从侍郎到尚书,再到仆射,最后在年纪即将奔四十时做到了尚书令。
他是一个标准的国之劳臣。人情玩得很溜,官场玩得很嗨,而且“单干”之后,就摆脱了家族的束缚,特别是与家族中的那些商贾划清了界线。在朝中不结党营私,不落井下石,敢为民请愿,也时时献言进谏,还是颇为清白正直的。
就是从没有想过娶妻纳妾,没打算把京城里那个朝廷赐的宅子变成一个真正的家。
所以,司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夫人,大家都以为司大人不会娶亲,司府也永远不会有女主人了,却突然有一天司大人有了一个女儿,还多了一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