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特，那一夜司大人解衣欲睡，却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他顿时清醒，谨慎地下了床，看到了卧房门外的一团黑影。

他以为是歹人，抄起了书桌上的墨砚，战战兢兢地走到了门边。

门外人似乎知道他走到了门边，开口道：“司大人......”

是位姑娘，只呼了一声便哽咽了。

司大人大惊，忙问：

“是谁呀？深夜造访本官所为何事？”

何止是深夜，还是翻的墙头吧，即使是位姑娘，这门也不能随便开呀。

“......我是言娘娘身边的人，”对方止住了哭声，“娘娘有事求大人帮忙”

言娘娘？那位波斯来的公主？他们只见过一面而已，找他能有什么事？

“求大人开门让奴婢进去说话，求大人相信奴婢......”

对方急了起来。

司大人还是开了门。

刚打开门，那位姑娘就扑通跪了下来，她怀里还抱着一位婴儿。

婴儿因为受了颠簸，不满意的哼了一声，脸皱成了一团，欲哭没哭。

那位姑娘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纤弱，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吓得司父胆战心惊的。

他不好去扶她，只能无措的看着她哭了个够。

良久，姑娘方停止抽噎，开始说话：“言娘娘被人害了......”

一语未完，又哭了。

被人害什么意思？不是说她今日生娩吗？今日皇帝在朝堂上可开心了，嘟囔了半天，还把众官员早早轰走退朝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可看她哭的那么伤心，司父有点慌了。

“先站起来说话吧。”

“大人，娘娘已经薨了，她们还要害小公主，她们还要害小公主呀.......”

第二日，消息传遍了京城，那位波斯来的宠妃在分娩时大出血不幸薨殁了，还生了个死胎。

去早朝的路上，司大人听了一路关于此事的议论。

有人说那位娘娘本来没事的，不知谁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小香瓶，全洒她身上了，里面的香有问题，不过这香确是娘娘自己调的。

有人附和他，说这怪不得别人，如果真是因为香水，那只能怪这位娘娘得了自己的报应。

还有人说，是因为这位娘娘平时试香制香，摸的碰的全是奇花异草、药石金灰，身体本来就不好，大出血生出死胎，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

还有人说，是其他妃子联合太医院的人给她灌了当归汤，才导致大出血的，婴儿也不是死胎，而是被活活掐死的。

有人质疑，要是掐死的皇上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那日早朝，天子失魂落魄，有大臣上奏说会彻查此事，但天子却没有回复。

那日后，司府有了一位千金，还有了夫人。司大人对外称是自己在家乡娶的糟糠之妻......呃，好吧，可能孩子不是亲生的，因为他得有几年没有回过家乡了。

众人说他被戴绿头巾了，可他却一点也不在乎。夫妻之间相敬如宾，视那婴孩为己出。时间长了，众人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还有一件事，言娘娘薨了之后，她身边的一位丫鬟失踪了，一位普通的丫鬟，没有多少人在意。毕竟那件事发生时，整个宫殿都乱哄哄的，有的丫头被死胎吓得跳了水，有的神志不清，有逃跑的也不觉得奇怪。

话说那位司府的夫人也怪，从不出门，在府中也是带着一面白纱遮住半边脸，说是脸上有疤，怕吓到别人。

身边侍候的仆从说确是有疤，还不止一道，两边的脸都是花的，忒吓人。

司大人问：“你脸上是......”

“这样就没人认出我了。”

她手里拿着沾着血的砾石，血水混着泪水弄花了整张脸，眼里却是噙满了笑。

司大人是个精明的人，那晚冲动答应收留她们连他自己事后想想都吓了一跳。

也许是年纪大了，偶尔也想有个家吧。同僚们说，自从母女俩来京城后，他性子变温和了许多。

众人说，他的女儿相貌奇特，长得不像他，有异域人的特征，但不妨碍司大人全心全意的待她好。

为什么那位丫鬟会去找司大人，他问过。

“你为什么会找到我呢？我与言娘娘并无交情，你不怕那晚我不让你们进门吗？”

那位丫鬟笑道：

“并非娘娘让我去找您的，只是奴婢自己觉得您会收留我们，因为您是位善人。”

善人？她怎么看出来的呀？可从没人说过他是个善人。

看到司大人一脸的不解，那位丫鬟继续说：

“......还因为大人无妻无妾，家室简单，没有太多牵挂，就算最后被发现也不会牵连太多。而且大人聪明呀。良善保证您一定会收留我们，聪明保证您能护住我们。”

她说的一脸理所当然，还是没有说明白他那里善良了，他也不想了，也许她说的善良是指的人之初的那份善吧。

他给女儿取名司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