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走边点头,一圈以后,命令两个徒弟在半球的东南、西北、东北、西南方位各贴上了一道黄符纸,自己又掏出一个白瓷瓶子,瓶身上画着一个八卦图,瓶子里装的是阴阳水,在半球的东西南北方位上各洒了三滴。
万俟旻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阴阳水是由冬至子时取来的井水与夏至午时取来的泉水,在青瓷阴阳鱼盆中相融合,放置一春一秋后制成,性属极阳极阴,可消融化解世间万物。
于凤华以四符做防护,要直接融了这个半球。
他不安道:
“师父,会不会太冒险了?我们还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郁善洲无奈苦笑:
“老头子就是这样急,习惯就好了,你若害怕就躲我身后吧。”
万俟旻乖乖地挪了过去。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心自己没有经验,会给他们添乱。
阴阳水在半球上迅速形成太极漩涡。
于凤华立于正东方位,以桃木剑搅动,水面立即又开始变化,直至四方交汇,漫延至整个半球。
郁善洲在念咒,四张黄符俶忽燃起,它们散发的金色光芒由微小逐渐扩大,最后把整个半球连带三人都笼罩在内。
月光被挡在外面,头顶是一片金铭色的流动光层。
“善洲——”
于凤华大叫了一声。
对方已经站到了正西方位,手中也举着桃木剑,听到喊叫后,便一剑刺向半球。
两人几乎同步。
那绿色半球已经被糊上一层阴阳水,绿色光芒被消解的差不多了。
这两剑打碎了水层,哗啦一声,那些水从消散掉的球体滴落下来,落到地上,俨然汇成三滴,俶忽间与大地相融。
球里的景象露了出来。
于凤华面前是一具黑色大棺。
背对大棺、站在院子正中心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手持一把玄铁链条。
男子的正前方和两边共有九个三尺高的木台,木台上安着十字木架,都绑有一位女子。
位于他正前方的女子衣衫破烂,满身血污,裸露在外面肌肤翻裂开鲜红血肉。而且头发蓬乱,眼睛充血,脸部被利刃划出千疮百孔,恐怖至极。唯一完好的一只眼睛,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另外八位女子都是穿戴整齐,脸上并无伤痕,但嘴巴被棉布塞住,双眼都用细木棍强迫张开,显然是不许她们闭眼。
她们面容惨白如纸,撑变了形的眼睛已经充血,目中流露的是同样的绝望与痛苦。
每个高台旁还站着一个黑衣人,面带着青铜兽型面具,龇牙咧嘴,丑陋至极。
但那些黑衣人在球体破散之后,却是毫无动作。
中间的女子看到有人闯入,瞪大了那只独眼,身体剧烈晃动。
郁善洲和万俟旻就站在不远处。
郁善洲与拿着铁链的男人对恃着,万俟旻往高台跑去,要去解救那位女子。
“唰嘶——啪啦——”
那男子身上的白绸袍子已经被喷溅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他的脸,已经扭曲变形万分的狰狞可怖。狠戾的目光从郁善洲身上移开,挥起铁链朝那位女子和万俟旻砸去。
郁善洲飞身跃起,伸手抓住了铁链,用力一拉,那男子向前踉跄几下便趴到在地。
郁善洲飞身向前,用铁链从头到腿把那男人缠死在地。
万俟旻解开捆着女子的绳子,她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像条面团一样粘在了万俟旻身上,污血洇染了他全身。
那女子嘴里又喷了一口血,一半洒在了他的脸上。
顾不得擦自己脸上依旧温热的鲜血,他从袖袋里摸出了一个小药瓶,到出了几粒红色药丸,喂了下去。
那女子吃完药又呕出了一口黑血,但气息明显平稳了许多。
“你感觉怎么样?”
他轻轻把她放倒在木台上,焦急地问。
那只独眼向两边瞥,嘴唇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独眼里流露出昂求神色。
万俟旻会意,柔声道:
“我去救她们,你坚持住。”
“你做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那男人在地上打滚,嘶声嚎叫:
“你们破坏了祭台!你们害死了我爹!你们这些坏人,我要告诉大仙,让她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郁善洲和万俟旻把其他女子解救了下来。
她们双腿无力,瘫软在地,有的在弱弱地哭泣,有的在麻木发愣。
“小旻儿,”郁善洲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万俟旻脸上的血迹,道,“你去何钱毅家,让他带着人过来,认领他们的女儿。路上小心。”
万俟旻瞥了一眼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点了点头,将院门打开,很快消失在了巷子里。
此时黄符纸围成的结界已经消失,整个院子被冷白色的月辉笼罩着。
“善洲,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