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
自己怎么会哭了呢?
杜荆竹抹了一把眼泪,一腔愤怒被眼泪浇透,混合着泪水流下。
忽然发现自己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一场意外,真正的自己,属于这个到处充斥着危险气息的仙魔世界,那就意味着,姑姑不是他的姑姑,早逝的父母,也并非他的父母。
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男主发现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情况差不多,本以为自己属于那个世界,结果只是一次投胎错误。花了二十几年,这个错误才真正被更正,他就是那个被更正的错误。
难怪自己原来过得那么惨,原来我是个bug。
他有点不想活了。
魔尊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杜荆竹,有点慌张,杜荆竹收回了自己的手,魔尊却反过来握紧,手掌很干燥。
杜荆竹用力挣脱,手碰倒了茶杯,沿着桌角滚落,啪嗒一声碎裂成几片,他泪痕未干,面庞却被冷漠铺满。
一种熟悉的却又陌生的,危险的冷漠。
“这算什么?”杜荆竹嗤笑一声。
“也是,我本来就不可能成为你,原来我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那我的以前算什么?我的二十几年算什么?一个地府无心造成的意外吗?”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手忽然被祝慕拉住。
声音带了点低落:“你要走?”
“我们明明已经,已经在一起了,你要走,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带上你吗?”
魔尊没有说话。
杜荆竹想起这些天他与魔尊的纠缠,似乎很早就开始了。
他恨死这些命定的纠缠了。
他一开始只是想去一趟幻南峰。
带了点忿忿的神色,他转过身,看着眼前茫然无措的魔尊,他的脸庞还是有点红。
“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我们连一个吻都没有,你有爱过人吗?这真的是爱吗?”
他连珠炮似地接连提出几个问句,看着魔尊的脸,脚下一步一步靠近。
魔尊比他身材高大一些,脚步却很慌张,被他堵着,往角落里走,他的手已经碰到了墙壁,茫然无措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魔尊问。
“你要走吗?”
你要走吗?
你要离开我吗?
你过去的一切,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承诺,都是在骗我吗?
魔尊的嘴动了动,到底也不敢问出口,如果,如果他说出这些话,如同撕裂一层血淋淋的伤疤,就算伤疤好了,也永远会留下淡淡的疤痕。
“我不爱你。”杜荆竹冷冷地说。
“不爱,我?”魔尊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手有些不安地扣着墙壁。
“我靠我自己长大,我孤身一人来到异世界,我不靠心狠,怎么能活到现在?”
“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你?我是中了一个骗局,我本来以为我要成为你的。”
“成为我?”
“成为你。”
“你本来应该死在那场大战中的,然后我来接管你的身体,你的能力,你的权势,你的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你以为我在穿越失败后为什么还要跟着你?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我就是壹伍,为什么我要跟着你?”
“因为我要你的身体啊,祝慕,那时候我在想,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许黑白无常会重新更正错误,从一开始我救你,就是一场利用,你明白了吗?”
魔尊几次开口都是在重复杜荆竹的话,脸已经僵了,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杜荆竹。
杜荆竹犹豫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的太重了,话已经无法收回,他后退一步,转头看着窗外。
“我要走了。”杜荆竹说。
“既然我属于这个世界,那我永远成不了你,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等赵贺找到治你的方法后,我就离开。”
他看到魔尊迷茫的神色慢慢被愤怒覆盖,眼睛被一层水雾覆盖,欲望和痛苦的烈火在蔓延。
“你不爱我?”
杜荆竹不耐烦地看着祝慕:“是。”
魔尊忽然笑了一下,眼中的水雾散去,手指骤然伸出,抓住杜荆竹的手腕,一个转身将他压到墙上。
“你疯了!”杜荆竹有点紧张,想推开祝慕,祝慕却钳住了他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杜荆竹闻到他脖颈处散发的香气,没来由地浑身发起抖来。
“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等到找到治我的方法后再离开,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的。”魔尊冷笑一声。
“你连你自己的心都骗了。”
“你是爱我的,即使所有人都恨我,都骗我,你不会不爱我。”
一股气血上涌,杜荆竹头皮发麻,墙壁有点凉,魔尊病弱的身体竟然热了起来,冰火两重天。
天旋地转之间,一个吻落了下来,带着怒意,带着侵略,带着一点恳求,撬开他的牙齿向舌头侵略。
软意与温热。
杜荆竹拼命推了两下都没推开,魔尊的发丝与他的头发缠绕,落在他的锁骨部分,痒痒的。
一个吻。
炙热而带着怒气的吻,带着质询带着恨意,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
他挣扎着,魔尊却丝毫不肯松开,他用力在嘴唇上咬了一口,咬出了血丝,血腥味在嘴里漫延,他尝的是魔尊的血,带了点腥甜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魔尊放开了他,但仍然堵住了门口。
他的嘴唇上有血丝,伸手抹去,他脸上似笑非笑,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我不会让你走的。”
“现在外面都是祝氏的人,你也走不了。”
“竹子,你太不懂你的心了,我会让你清楚的。”
他脸生得妖魅,此时嘴角沾了点血,像是嗜血的狐狸,眼角带了点魅意。
攻守双方转换,不过片刻,魔尊耳朵上的粉红色就已经消失,他不再是那个担忧自己会被杜荆竹抛弃的人了。
杜荆竹摸了一下嘴角,嘴里还带了一点血腥的余味。
他坐了下来,有些无可奈何。
如果是温柔懂礼的人,恐怕早就让他走了,魔尊却总是在这种时刻表现出一些小孩子的蛮横与固执来。
任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放你走。
他平时明明是个很成熟的人啊。
祝氏守着魔尊,魔尊守着杜荆竹,各是各的笼中之物。
一直坐到天黑。
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