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祝氏可是全城的命脉,魔族一大派之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邀请一个白面公子当座上宾?”
“啧啧啧,公子长得是漂亮没错,怕是个唱曲的,得了那魔尊的青睐,请去宴上唱曲吧。”他看着杜荆竹细皮嫩肉的脸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是什么是?”有人反驳他,“魔尊不是前些天就死了?那时候祝氏还庆祝了好一阵呢,他怎么可能回来?”
“是哦……”
他们的目光都投向杜荆竹,关注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杜荆竹手指发抖,完蛋了完蛋了,魔尊不在,自己“背叛”祝氏的证据确凿,又被当中叫出了代号,这次算是在劫难逃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
对抗祝氏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现在掀桌逃跑,下一秒说不定就进了大牢,经受魔族的千般折磨,既然抵抗不过,不如躺下。
“这位也是壹伍的朋友吗?不如也带上吧。”
杜荆竹试图证明自己和赵贺不认识,但祝夜似乎早有侦查,即使赵贺连连摆手,几个人还是把他架上了马车。
马车很豪华,铺了几层毛皮和软垫,所以并不很颠簸,车内散发着异香,青色帷幔晃动,像雨后的田野。
杜荆竹伸手悄悄掀开帷幔,刚掀开就被外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瞪了一眼,只好尴尬地放下帘子。
马车晃晃悠悠,拐过一个又一个转角,似乎是在兜圈子,杜荆竹逐渐被困意打倒,眼睛似闭未闭,手垂了下来,上下睫毛马上要来一次亲密的接吻,忽然腿被锤了一下。
他蹬地起身撞到了顶盖,痛呼一声清醒了过来。
赵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杜荆竹气得反锤了他一拳:“你干嘛?”
“咱们都快被祝氏活吞了,你竟然还要睡觉!”赵贺嘟囔着,“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兄弟啊,”杜荆竹苦口婆心拍拍赵贺肩膀:“现在魔尊找不到了,我们又忽然被祝氏找上门来 ,现在紧张对情况没有什么用啊,不如闭目养养神。”
“而且,虽然我杜荆竹从小到大都极其倒霉,但我还是长大到了成年,虽然被一杯奶茶噎死,但好歹没经受什么痛苦是不是?所以放心吧,你跟着我,虽然倒霉了一些,但死得会很轻松的。”
杜荆竹闭上了眼睛,不出片刻呼吸声已经均匀。
赵贺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死得很轻松?”
我不要死啊——还有奶茶是什么?
杜荆竹已经睡熟了,赵贺看着他熟睡的侧脸,也打了个哈欠——真是被杜荆竹这个懒鬼给传染了。
“醒醒,醒醒。”杜荆竹被赵贺推醒,打了个哈欠。
毒镖造成的伤好得没那么快,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唇瓣像染上一抹粉色的野百合,带了点天真而脆弱的意味。
他的丝带垂落到肩上,此刻他们身在魔族,杜荆竹却不愿意轻易解下束带。
这个用是否束发来判断仙魔的标准本就十分荒谬,而且——
杜荆竹不愿意,如果解下丝带,他就好像回到了魔族的身份,不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杜荆竹,而是一个背叛魔尊的手下,虽然长相一样,却是另一个人了。
这根丝带是他给自己找的一样特征,有了这样特征,他就是杜荆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杜荆竹。
他把丝带重新拨回背后,在马夫异样的眼光中下了车。
杜荆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所到之处,无不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各种奇珍异兽,各式古玩古籍无奇不有,对比之下,赵贺怀中的那本志怪异闻录就显得寒酸得多了,不但书脊断了,还缺张少页。
杜荆竹瞥了一眼赵贺,赵贺看着这堆了不知道多少个架子的志怪古籍,眼里闪着光。
几个嘴如鸟喙的人分立两侧,身上长了些黑亮的羽毛,两个披着细纱的紫衣女子领着二人跨过一层又一层大门,每道门的触感都是不同的,刚开始只是一道大红木门,点个头就进去了,走得越深,开门的程序越复杂,门摸上去带了些钢铁的触感,触手生凉,还有几道水门,一道黑曜石门,一道火门,杜荆竹没敢摸。
最后出现的,是一道金门。
纯金。
纯的!
杜荆竹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摸去,他在现实世界摸到的唯一的金子就是金店里的几克重金子。
还买不起。
手还没有摸到,令人瞠目乍舌的金门就缓缓打开了。
前厅里点燃了上百根不会熄灭的蜡烛,永恒地燃烧着,烛火跳跃的光点洒遍了每个角落。
东南西北都放了镇压的石兽,石兽似乎有灵气,眼睛还发着亮,顶上是一群群大张着嘴巴的精致兽皮。
香炉中熏香袅袅,带着奇异的香气,杜荆竹从未闻到过。
一张几十米长的檀木桌子,依次坐了数十人,有老者,青壮年,长相各异而神色接近,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忧愁,眉毛紧皱,不约而同看向到来的杜荆竹两人,最前方的左侧,空出了两个位置,右侧则坐着祝夜,正捋着胡须,神态自若。
数个仆人分立两旁,随时准备服侍,一位仆人给坐在最前方首座的人倒了一杯酒,那人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脸色晦暗不明。
那人打了一个响指,蜡烛骤然变亮,杜荆竹放大视线,看清了那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