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英走进去,不过在门口就被拦住了。
就算是外官进城,该有的近卫也一个不少,更何况姬暮野是武官,他身边贴身护卫的都是他本来的副将和从骑,不仅熟知每一张来自北方的脸,对这位小侯爷和自家将军之间的恩怨也是了如指掌。
为头出来拦着他的是个最好看的小少年,生得秀丽,是异色双瞳,绿的好似碧玺,蓝得又像晴空。就是这说话的语气挺不客气,
“文安侯,回罢,将军他不想见你。”
“这是怎么说?好容易来了趟京城,就不想见见老相识?”
离奴不为所动,“将军连日奔波,早已睡下了,如今也不方便见客,勉强起了,也招待不好文安侯。”
“怎么胡说,”陆寻英用手往后一指,“这个不是你家将军?”
姬暮野从亲兵们身后慢慢走了过来。
“你躲我。”不是个问句,陆寻英踩着他的门槛半靠在门框上,眼神又轻又软地送过来,“那我白对你尽了这些心了,咱俩之间也白有了这些意思。”
姬暮野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好像要看进他的骨头。
“你对我尽了什么心?又有什么意思?”他有些沙哑地冷笑道。
“非让我在孩子们面前说?”陆寻英指了指他腰间,“既然没有心,也没有意思,把我的玉箫还我。”
姬暮野无语,一直把他拉到房里去,陆寻英在后面瞧着他的身形,无声的笑了,走进屋里的看见姬暮野的刀还放在床边,乐了。
“天家叫你进来,是来享福的,你带着这个做什么。”
“少管。”姬暮野逼到陆寻英身边,让他不得不在床边坐下,他看陆寻英脸上的笑不顺眼,非得堵他话头不行,“我进来干什么?还不与你相干。”
陆寻英此刻跟他近在咫尺。酒味、龙脑麝香,再加上点不知何处来的沉水香味,搅得他心烦意乱。姬暮野冷哼一声,“不如分证分证,你我之间到底有什么心,又有什么意。”
底下那人眼角带着淡淡红色,艳得惊人,抬头看了他半天忽然笑起来。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子。“既然你来问了,那就告诉你也无妨。”姬暮野没有防备他这下,竟然被他拽倒,重重压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就去摸刀,陆寻英眼疾手快按住他,“诶,别动刀动抢的,好容易你多待些时候,咱俩躺着一块说会儿话。”
他好像确实只是喝醉了,拉过姬暮野半幅衣袖来枕着,眯着眼睛小憩,除此之外安分得很,没有其他的动作,姬暮野的思绪却止不住飞回两年前梨花飘散的那夜,滚烫的酒,春石庭院,冷月。他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没扯动,陆寻英却不知何时探过身来,自下而上丈量他胸口肌肉的弧度。
“师弟,又长高了。”
“啧,别动手动脚的,这到底算什么?”姬暮野拧起眉头,纠结地看他,陆寻英以他半幅袖子遮去了面容,唇角极淡的一痕笑。
“我醉生梦死,花天酒地,我嫖你嘛。反正是自家师弟,都不吃亏。”
“实话。”姬暮野把手肘压在他脖子上紧了点。
陆寻英不再说话,他趁醉装疯缠住姬暮野去吻,又深又密,外头窗棂上的萤火又飞起来,窗边的火日沉了下去,月亮从窗帘里爬上来。
陆寻英躺够了,忽以肘尖碰了碰姬暮野手臂:"唤你副将打盆热水来,这酒气熏得人头疼,我要洗洗脸。"
姬暮野瞟他一眼,往旁边挪挪身子:"我带来的是亲兵,不是奴婢。"这纯属难为他,姬暮野随身带的亲兵向来也照管他饮食起居,他只是看不惯陆寻英使唤自己身边的人。
结果陆寻英不吃这套,直接越过他,赤足踩上地面青砖,衣衫不整抬手就要掀帘子,“无妨,你疼惜他们,我自己叫就是。”
姬暮野一把从身后拉住他拽回去,压着声音里说不上是火气还是别的什么,"离奴,打盆水进来。"
陆寻英心满意足地得到了他要的东西,绞着热帕子擦脸斜睨他:"早这么听话,何苦我费事?"
姬暮野不搭理他,倒是就着他洗完的热水洗了两把脸,抬头擦手的时候发现陆寻英仍盯着他看。
"看我干什么?"姬暮野霍然起身。阴影裹着他半边面容,唯有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
陆寻英忽地笑出声,"看呆子,京城风起云涌,旁人躲之不及,偏你来趟这趟浑水。"他信手提起案头靠着的□□掂了掂,虎口被刀柄云纹硌得泛白,"我一个人陷在这里还不够,怎么,旧情难忘,要来陪我?"
姬暮野从他手里把刀抽走了,“少自作多情,我进来自有我的道理。”
“哦?什么道理,向柳师信递个名帖?”
“你怎么知道?”姬暮野一惊。
“知道什么?”陆寻英歪头。
“陛下点了我禁军右卫将军,明日赴任。”
“哦?那就是跟淮岑将军平级。”陆寻英自如地接过他的话头,冷不防姬暮野忽然又攥上他手腕问,“你怎么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