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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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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说。”陆寻英捏着折扇眨眼,一脸无辜,“只是觉着要是你跟三殿下,那我一定会提前知道。”姬暮野啧一声,知道又着了他的道。烛色里,他轻声笑道,“也罢,你投东宫,我投三殿下,咱们就还有得斗。”

这话有心无意,姬暮野抬眼看向他,他眼神柔和,没有一丝一毫敌意,柔软的唇中却吐出精心筹划的讥讽,“叫你的孩子们也当心着些,我这理刑司里,还没有审过右卫将军。”

姬暮野懂他话里意思,突然上手按住他腕脉,他也不躲,笑眯眯瞧着,听姬暮野往下说。

"理刑司少卿这般羸弱,不如来禁军营练练筋骨。"姬暮野掌心厚茧,压着他腕间淡青血管,"正好教教你何谓军纪。"

陆寻英腕骨一翻,将他手腕扣在桌子上,最后一次凑近了他耳边,“我可不耐烦……要找我,亲自到我府里来。”

说罢,他不待姬暮野反应便扬长而去,走的时候穿的还是他的披风。

离奴见他走了,才从外面进来端水盆,少年侍从微蹙眉峰,小家伙为姬暮野不值,有点不快地抱怨,

“这什么人呢,倒像是咱们欠了他什么似的。“

他话尾在姬暮野漠然的神色里消了音。离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将军的枕边扔着一把扇,湘妃竹扇骨上还缠着金丝,张扬得一眼就看得出是谁的东西,跟冷铁铸就的刀甲,没一点装饰的屋子,素服的姬暮野都格格不入。

离奴很有眼力见地往前凑,试探着去拾那折扇,"将军若不愿见,属下去文安侯府送还?"

姬暮野摆摆手,“罢了,天晚,又刚来,你跑丢了怎么办。你去歇着,待会儿天要亮了。”

他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刚送来的禁军虎符上铜铸纹路,虎睛处镶嵌的蓝宝石映着烛火。陆寻英走的时候就是半夜,他不知寻思什么,整一夜竟没睡,就坐在桌边,看着天空由深蓝转为淡青,案上烛泪凝作琥珀色山峦。

晨光割破云层时,姬暮野的身影早出现在宫道之内,骁骑营的玄铁辕门正在霜色中缓缓开启。这座屯兵两万的禁军中枢紧邻紫云宫承天门,十二座黑石砌就的望楼如同巨兽獠牙,拱卫着正中央龙纹照壁——前朝名将许琰亲书"止戈"二字却已斑驳如血痂——处处堂皇,却又处处有腐朽之气。

姬暮野勒马于描金门槛前三丈。抬手身后亲卫截住声息。马蹄铁叩击金砖的脆响戛然而止,仿佛十二张硬弓同时断弦。

"将军,辕门已开,禁军规矩,过此门就要去兵器了。"值守卫士抱拳行礼。

姬暮野转头向亲兵沉声吩咐,“卸刀。”,以身作则,先把自己那四尺来长的斩马大刀递给了禁军卫士,那刀沉得不得了,把前来抱刀的卫士险没坠下一大截去。

见将军解刀,离奴、秦川,姬珑等亲兵才跟着卸下佩刀,十二柄雁翎刀齐刷刷插入辕门石槽。

朱漆门廊底下忽有金铁震鸣,转出个玄袍人影。是个约莫三四十的中年人,护额压着两道断剑眉,紫金鳞甲外罩条名贵的玄狐大氅,每片甲叶都錾着狴犴噬鬼纹——这逾制的凶兽图样随他步伐在晨光里明明灭灭,两侧持戟卫士都恭敬低下头去。

“柳统领。”姬暮野翻身下马,这人是谁已不庸多说。

"姬少将军?"他靴尖碾碎檐下冰棱,镶着东珠的麂皮手套按住姬暮野马鞍前桥。翡翠扳指磕在描金鞍纹上,震得纵千山喷出团团白雾。

柳师信看看他空空如也的腰间,笑道,“"令尊当年进京述职,这把刀可是圣上亲赐免缴的。如今姬少将军既掌了禁军右营,就是我骁骑营的人,带刀过这辕门——岂不是天经地义?”

他唤噤若寒蝉的值守卫士,“没看右军是奉虎符过来的?眼睛都哪里去了!将右军的刀拿过来。”他顺当地换了称谓。姬暮野又止住,“不必难为他们。”

“也罢,先进玄武堂,右军远道来了,坐下吃杯薄酒。”

二人踩着新垫的青石板往深处去,沿途青铜兵戈戟架,映着冬日晨光森然如林,可如姬暮野这样的宿将看得出来,那些兵器久无人用,几乎已经生锈,充其量算是好看的摆设。钉满铜钉的柏木门两人绕过足足三重,侍卫才又掀开猩红锦帘,这骁骑营的节堂竟然藏在武库后头。

里屋四壁挂满边塞舆图,中央铜铸的关中沙盘尚凝着夜露。柳师信解了氅衣掷在虎皮交椅上,忽然倾身压住沙盘边缘:"我的那封信,想必右军接到了?"

"什么信?"姬暮野眼睫未动。柳师信闻言皱眉,“你没接到?”见他仍不言语,喉音又低三分,"关西战事急报走的是六百里加急,右军莫要哄我。"

“关西战事急,路上遗失了也说不定。”姬暮野平静地回复。

“既然如此,为何来此?”姬暮野抬起头看他,好似十分坦荡,“圣上诏令,不敢耽搁,只是这京中的雪不比北地小,末将也想寻个屋檐躲雪。”

他垂眸,静静地盯着节堂里摆着的青铜兽头灯,“可我不能跟陆家站到一起去。”

柳师信忽然笑出声来,“到底是西北养出来的好刀,哈哈哈!那姓陆的自取灭亡,连陛下的心思都敢违逆,他死期不远,咱们爷们只管看他笑话,等抄家灭族那日,就知道神不神气了。”

他伸手拍拍他肩甲,“去东营瞧瞧你的兵,往后……"他转身拎起刚烫的酒壶,为两人斟满两盏,"快活日子还长。"

两人酒刚斟过一回,那猩红的帘子动了动,柳师信唤声进来,廊下候着的侍卫立即趋前两步,单膝触地时铁鳞甲发出细碎响动。

“统领,千牛卫换防了。”他将细草黄纸写的军报呈上。

“换了也让他白换。”柳师信嗤笑,接过来看了一眼顺手揉了,"传令卫城,千牛卫今日当值懈怠,全员调至庆金桥整训。换骁骑营接手防务。"

姬暮野静静听着,帘幕里漏过一线光,映得他眉骨投下的阴影极为凌厉。柳师信官压李静媚一级,这话他确实说得。

"李统领治军素来严明。"柳师信吩咐完了,转身将冷透的酒液倾在炭盆里,青白火焰倏地窜起半尺。青铜兽头灯跟着晃了晃,"不过她也要嫁人了,操心的事多,卫城大事,不该她跟着胡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姬暮野摩挲着冰凉的空盏边沿,眼皮都未抬:"末将只管奉诏行事。"

柳师信盯着他腕间泛青的旧疤,那是附佘轻骑特有的箭簇留下的痕迹。他突然大笑起来,将整壶热酒推过去:"好!到底是上过战场的明白人!"

姬暮野仰头饮尽铜壶残酒,喉结滚动间瞥见帐外晓色已显,便起身向柳师信拱手。

“统领,不叨扰了,我去东大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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