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骤然在脑海中收缩，打着旋潮水一般飞速褪去，转眼间，盛濯眼前就只剩这副空洞洞的眼镜。

他至今也不知道这副眼镜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这里，只记得那天临别时，他看见何汐的眼镜脏了，于是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折叠整齐的镜布，又给他擦了一次眼镜。

然后在心里默默说，我愿意给你擦一辈子眼镜。

只是记忆泛着黄，细节处总像是被造物主刻意模糊，何汐那时说了什么，表情怎样，在他眼前仿佛隔了一层雾气，近在指尖却听不清，看不见。

他坐在床头，沉默地擦拭那副眼镜，动作熟练得已经不需要用眼看，就那样魔怔一般，擦了一遍又一遍，指腹隔着镜布，抚过冰凉光滑的镜片，金属镜框的反光映进他眼底深处，发着细细碎碎的微芒。

良久，他终于将所有东西放回原处，和衣躺下，目光久久注视着黑暗的虚空，不知何时才渐渐闭上眼，沉入某个积攒了无数年月的梦乡。

*

对于钟谨钟诺而言，三个月的假期是那样快，快得堪比木星探测器挣脱地球引力的速度，在接连几场沙暴过后，兄妹两人数着日历，悲伤地发现自己的假期已经流失了宝贵的一个月。

钟谨愁眉苦脸地来到书房，见何汐正坐在工作智脑前，便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趴在桌上发愁，瓮声瓮气问道：“何汐哥哥，你在看什么啊？”

何汐目光从虚拟屏上挪开，看向他笑道：“别这么趴着，对颈椎不好——我在看基地公务岗位考试的成绩。”

钟谨先是闷闷地“哦”了声，随即像是听到什么爆炸新闻一般猛地弹了起来，眼珠瞪得滚圆，：“出成绩了？！”

钟诺在外面啃着桃子看电视，被书房里嗷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放下桃子，小跑着冲进书房，紧张捂着胸口道：“什么什么？何汐哥哥你考上幻研中心了没？”

何汐霎时让两个大惊小怪的孩子围了起来，哭笑不得，“你们哥哥之前不是说今天出结果？我刚打开看了看，好像还没出来呢。”

兄妹俩比本人还紧张地注视着智脑屏幕，眼睛一眨也不敢眨，钟诺道：“那刚刚没出来，现在出来了没？”

何汐笑得仰在椅背上，“这才过了一分钟……行，你要想看就再刷新看看吧。”

网页界面挺复杂，钟诺拧着两道秀气的眉头，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查询入口：“点哪个啊？”

何汐指着他刚才点开的那个按钮：“这个。”

钟诺连忙点进去，果然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刚有些失落揪心，钟谨发现了问题：“不对啊，难道不应该是点旁边那个绿色的按钮？那个才应该是查询考试结果吧？”

何汐一愣，眨了眨眼，笑着摇头道：“……我点错了？”

钟谨连忙退出现在的界面，从那个绿色查询按钮点了进去。

几行字跳出来。

考生姓名：何汐。

报考岗位：幻研中心研究员。

……

笔试成绩：500。

何汐看到“500”分，回头对钟谨钟诺笑了笑：“500？好像有点低，是不是没通过？”

钟谨挠着头，讷讷道：“不知道啊……总分是多少？”

这问题把何汐也问住了，他对分数什么的完全没概念，之前复习的时候也没注意过这考试的总分是多少，想了想，凭感觉道：“1000吧？那合格应该至少是600分。”

钟诺早已经打开自己的智脑飞速查了起来，边划虚拟屏边念道：“幻研中心入职考试的总分是……60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