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煊愣了几秒,迅速又把红布盖上,怀疑自己是不是打开方式有问题。
身后探着脑袋看的八哥也呆住了,翅膀停在半空忘记扑棱,差点坠到地上。
一人一鸟面面相觑了几秒,又扑过去检查了另一缸泉水,好在另一缸安然无恙。
他俩缓了缓终于接受了“咱们酒肆不仅一半原料都没有了,还在缸里躺了一个不明生死的人”这一信息。
要不是时机、场合都不对,夏承煊甚至现在想伸手算个卦看看今日是不是犯了什么冲。
绕着酒缸转了一圈,他发现酒缸底座似是被刺破了,稍稍推动点缸子,就还能看见地面上泉水未干涸的痕迹。
先救人要紧,来不及细想,他重新揭开红布,艰难地把人拖了出来,准备将这莫名其妙昏在酒缸里的人背到房间歇息。
不曾想这人竟人高马大,体重也不轻,刚扶到背上差点把他压弯了腰。夏承煊咬了咬牙,心里想着等他醒了定要叫他好好赔偿。
“八哥,去拿两套干净的衣裳。”
“好嘞!”
*
背回房间将他平放在床上、揭开面具之后,夏承煊才开始仔细端详面前这人。
身上破损的衣服看起来是名贵的云锦,脸色苍白,一双眉在昏迷时期依旧蹙着,睫毛浓密,鼻梁挺且直,薄唇紧抿,长得跟个姑娘似的,与他那面具样貌着实不相符。
就是他这般自封瀛洲第一美男的人,也要叹一句这人的脸算是可以和他不相上下,而且是张特别招小姑娘喜欢的脸。
扒开这人还半湿的衣裳,一股血腥味混杂着淡泉香扑鼻而来。那人的锁骨处一道骇人的伤疤蜿蜒到胸前,原本已与衣裳黏住,扒开后又重新开始冒出血珠。
“啧,他这怕不是被人追杀来我们酒肆的。”八哥叼来两件衣服丢在椅子上,停在夏承煊肩上,“伤成这样,这还能活么?”
夏承煊伸手去探他脉搏,皱着眉停了好一会儿,从袖里掏出个小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回道:“发现的及时,死不了。”
转身去弄了盆热水给那人勉强擦身子。
那人身材极好,半开的衣衫可以见着他隐隐露出的几块腹肌,蘸着水的帕子擦过,给他身上蒙了一层水珠。
八哥在夏承煊肩上站在,觉得在这白看他人身子好像不太好,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周边是否留下什么打斗痕迹”就跑了。
夏承煊一人将他伤处撒好白鲜,缠好布条,换好衣裳,忙前忙后到夜晚。
见着这人还没苏醒,又怕他伤情有变,只好坐在床边的小桌前凑合着睡了,入梦前还迷迷糊糊地想着赔偿要翻倍。
*
翌日,阳光照进酒肆的房间,给头靠在桌上的少年渡了层金边。他睡着正香,床上的人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夏承煊——”
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叫声回荡在整个酒肆。
夏承煊眼睛还没睁开,身子却立即直起,由于动作过快失去平衡,咚的一声连人带椅子直接摔了个底朝天。
彻底摔清醒了。
揉着摔疼的腰扒着桌角站起来,他恨得想吃野参炖八哥。
床上的人似乎也听到了这接二连三的动静,睫毛颤了颤,过了一会儿费力地睁开了眼。
昏迷一两天了,刚刚醒来的人眼神还有些空洞。
夏承煊注意到床上人的不一样,凑了过去。
*
床上人躺着,眼前突然凑近了一个脑袋,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他眨了眨眼,重又闭上眼睛打算缓冲一下目前的情形。
感觉眼前的阴影又撤了回去,床边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一个好听的声音说着不甚好听的话:“别闭眼了,好歹也见见救命恩人啊。”
他睁开眼,转过头,看着一位年轻的绿衣公子背着光坐在椅子上,手靠在桌上撑着脑袋,眉毛轻挑,双目含笑望着他。
是个有着极好模样的小公子,如果忽略摔了一跤松了一半头发的话,就更好了。
床上人清咳一声,费力地坐了起来,下巴碰到绑着布条的伤处,停顿了片刻,意外没感觉有多疼,好似有人已经医治了一番,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桌上放着的面具上。
“不用担心你身上的伤,我给你用的药是我师傅配的保命丹,谅你多重的伤,只要不是断气了,一颗下去都能保你不死。”
夏承煊注意到他的动作,出声解释道,接着又漫不经心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抬手送入口中。
“咳咳。”结果这茶放了一夜,早凉了,入口还苦得发慌。
夏承煊刚入口就被呛着了,艰难咽下口中的茶,皱着眉打量着眼前的杯子,怀疑朱雀街人是不是品味不好,不然隔壁茶楼那么多人排队卖的茶怎的这么难喝,不如自己酿的玉醴饮万分之一。
床上那人顿了顿,似乎组织好了语言开口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在下……”
他刚醒不久,声音有些低哑,意外的还挺好听。
夏承煊不甚在意地打断道:“道谢的事免了,你若是真有心道谢,不如就赔我一百两银子,权当是还我那酿酒的原料和救你药的钱了。我是这玉醴楼酒肆的老板,今日刚到这,还没来得及开张,原料就被你糟蹋了一半,怕是过两天盘缠用完就要去大街乞讨了。”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