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气定神闲地走在前头,甬道里灰暗的灯火将他映照的更加诡谲莫测,沈相楠俯耳对谢宁之说:“在这里说话总不会被箭暗杀吧?”
谢宁之头也不回:“你可以试试。”
沈相楠一听,咳了两声,最终决定:“还是不了,我惜命。”
甬道尽头的门被打开,光亮瞬间充斥原本狭小乌黑的空间,不算多的座位围绕成圈排列有序,正中是琉璃制成的高台,沈相楠有些许恍惚,这场合的布局与恭廉殿有点相似。
女子带领三人入座后便悄然退去,其余面具也依次入座,对比刚才赌场的嘈杂,此时的四周诡异般
的死寂竟然让沈相楠有点无所适从。
“明明赌场里的人不少,可这里明显座位并不多。”沈相楠用微乎其微的气声低语。
“拥有腰牌的人才知道这场买卖。”龙首回答。
言落,四处烛火熄灭,只剩下圆台中的琉璃发出幽幽暗光,正对圆台缓缓落下一架秋千,两处麻绳被无数鲜花缠绕,秋千上方落座一位妙龄女子。
在距离圆台高几米处,秋千停止下落,女子娇媚的嗓音,缓缓道:“欢迎各位大人来到我们笙乐坊的拍卖会,请各位大人记住,本次拍卖会只谈价格,不谈其他,请各位大人,一定要记住了哦~”
女子轻轻一笑,那笑容仿佛摄人心魄,“那么,拍卖会正式开始。”
琉璃台发出声响,开始转动,微亮的光随着女子打落在琉璃台上,从台下缓缓升起的是……
一只胳膊?
“这是?”沈相楠大吃一惊,四周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看那里。”
谢宁之提醒沈相楠往西北方角落看去,有一戴着傩戏面具的人呼吸急促,双手紧抓衣袖。
“他的儿子已经失踪多年,不出意外,这就是他儿子的胳膊。”
沈相楠看向那只胳膊,手腕上戴着一条红绳,红绳上系着小小的银制长命锁。
“五十万两起拍。”女子开口。
叫价声此起彼伏,五十万两竟然瞬间被叫到六十七万两。
谢宁之平静地说:“一条人命,对拍叫最狠的人一定十分重要,这些人要这条命没用,只是想抬高价格寻个乐趣,如果真被拍下了,或许还能威胁那人什么也说不定。”
最终,一只胳膊以八十万两的价格成交,傩戏面具拿下这笔交易。
“第一局大家还没玩上头,是他走运了。”龙首淡淡说。
琉璃台再次转动,这次,在台上出现的是盖着红布的托盘,女子从高处用银勾轻轻掀起红布,红布之下,是用透明盏器严密包裹的心脏,沈相楠甚至看清那心脏还在跳动。
人群的私语声开始变大,沈相楠胃里的恶心感又泛起,连连干呕好几声,谢宁之拍拍他的背,“这里买卖的一定都是对来客最有用的东西,换心能续命,一定有人想得到这种东西。”
“这样的交易居然会出现在平云京当中。”沈相楠开口时,声音都虚弱了几分。
“只有平云京的世家才有能力做这种交易。”谢宁之说。
龙首看了沈相楠想吐不敢吐的狼狈模样,说:“就算拿到了也没有意义,这些人多半被冲昏头脑,换心能续命,可是哪有神医真正能帮他们续上这颗心。”
女子微笑注视着脚下的这些来客,云淡风轻地说:“一百万两起拍。”
沈相楠的脑子有一瞬间清明,感叹说:“不是吧,哪有这样翻倍的?”
拍卖声依然接连不断,接下来的几轮不出意外,也是能够让沈相楠不断作呕的事物,以至于到后面几轮,沈相楠居然可怕的有些习惯这种场面。
“你怎么不为所动?”沈相楠问龙首。
龙首双手抱胸,随性靠在椅背上,反问沈相楠,道:“那你们怎么也不参与?”
他们三人犹如在场为数不多的正常人一般,如看客睥睨这场荒谬的闹剧。
龙首接下来的话,耐人寻味:“这种地方一旦进来了,就没有能够真正置身事外的。”
“这里没有什么是我们需要的。”沈相楠真心说,“从前,平云京也都是这样吗?在笙乐坊做这样的交易?”
龙首回答:“不是,从前笙乐坊真的就是普通青楼而已,自从换了东家之后才开始变成赌坊,再后来,也就是今天晚上开始,变成了你看见的模样。”
“傅家真的能有这样只手遮天的能力吗?”沈相楠几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这句话还是被龙首听见。
“笙乐坊的东家并不是傅家,不过能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傅家脱不了干系。”
沈相楠闻言,觉得面前的龙首与在座的其他人不同,他一定知晓什么,才能不陷入泥沼之中,有能力流连其中,却选择冷眼旁观。
“先生,你知道笙乐坊的东家是谁吗?”沈相楠真心发问。
谢宁之话语不明,答非所问,“有时候不知道的事就当不知道,知道的事也要当不知道。”
沈相楠点头应下,他觉得谢宁之和龙首都是知道些什么的,包括疯子一样的来客,或许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甘愿沦落。
沈相楠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他问谢宁之:“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谢宁之还没回答,琉璃台继续转动,从台下升起一巨大鸟笼般形状的囚笼,笼中安详的躺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稚嫩的脸庞与琉璃台下狰狞的面具形成对比,像一件凄美的艺术品,被供奉在琉璃台上。
“那是……那是?”沈相楠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