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的嗓音里居然带着一丝笑意,问:“认识啊?”
谢宁之无声看向沈相楠,沈相楠的眉头紧皱,他不受控制地抓住谢宁之的手腕,力度似乎有些加重,“先生,我们有多少钱?”
“你要拍下他?”谢宁之说。
沈相楠死盯着谢宁之,一言不发,他确实没有那么多钱,今年用到的钱都是谢宁之的,他其实没有任何权利要求谢宁之为他买单。
沈相楠的目光穿透层层人影,望向琉璃台上熟睡的少年,声音有几分颤抖:“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这算是我的弟弟,是我在百家巷里的家人。”
沈相楠深吸一口气,说:“他叫竹笑。”
他有名有姓,并非件件无名的商品,不应该出现在琉璃台上才对。
女子不等来客继续讨论,黏稠的嗓音从上响起:“最后一轮,竞价开始。”
没有数额,自由喊价,数目大小只需要嘴上轻言落下,殊不知是多少人一辈子都难以触碰的千分之一。
沈相楠听着报价的数目越来越高,带有几分焦急地问谢宁之:“如果这些人买下他,他会怎么样?”
谢宁之环视几下四周,冷静回答:“大部分这样的人,都会沦为世家子弟一时兴起的玩物。美人有花期,十四五岁正是还没长开的年纪,若是来日方长,说不准是什么结果。”
沈相楠呼吸一滞,立刻否决,“不行,不行的,先生,欠你的钱,我这辈子慢慢还。”
沈相楠一听,叫价已经到八十万两,这是他今晚第一次举牌。
“八十一万两。”
谢宁之见他举牌,没有继续说什么,沈相楠同那些人来去几轮,数额竟然来到九十万两。
“先生,你的钱应该够吧。”沈相楠才记起这件事,回头问谢宁之。
“我如果说不够,你会收手吗?”谢宁之一针见血说。
“如果我们拿不出这笔钱,会怎么样?”沈相楠没有想过谢宁之会这么答。
“大不了把你抵下,我回去筹款看看能不能把你赎出来,如果断胳膊断腿的话,那我就不要了。”谢宁之玩笑说。
心里清楚谢宁之是吓唬自己的,沈相楠一心想救竹笑,“拿我换他也是好的。”
他似乎开始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因为一条胳膊、一颗心脏一掷千金,明知有倾家荡产的可能性,还心甘情愿扑向这火坑。
“九十六万两。”沈相楠选择继续追价。
谢宁之没有阻止他,沈相楠觉得有谢宁之在他就是安心的,虽然与谢宁之相识不过几月,他明白谢宁之是怎样的人,不会真由自己栽进这里,如果有这种可能性,谢宁之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带他来笙乐坊。
叫价并没有停止,沈相楠每追价一次,心里迫切希望终止在这一刻,无奈事与愿违,好像有谁刻意要与他作对一般,价格来到一百万两。
正当沈相楠要再一次追价时,身旁的龙首将双手举向脸侧,沈相楠听见清晰的三下掌声,上一秒还在火热喊价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秋千上的女子立即转身向龙首的位置看去,眼里散发着毛骨悚然的光芒。
“这是要干什么?”沈相楠发问。
“结束了。”谢宁之说。
“什么结束了?”沈相楠不愿意相信,语气有些急躁不安。
谢宁之转向龙首,缓缓道:“他终止了这一轮的买卖,说明他要亲自和东家对谈,以东家提出的任何条件为筹码成为这一轮的赢家。”
场内灯光暗下,沈相楠还能看见琉璃台之上,少年安睡的面庞。
当灯光再次亮起时,场内只剩下沈相楠、谢宁之、龙首三人,琉璃台不知何时随着座椅被撤走,空荡的大厅中只有三人相互对看。
谢宁之先将帷帽取下,不苟言笑的神情冷峻,眉间淡漠,与刚才接近疯狂的场合格格不入,良久,他开口道:“殿下,好久不见。”
沈相楠闻言诧异十分地看向龙首,龙首双手抱胸,几刻钟后,抬手摘下面具。
隔着黑纱,龙首的面貌在沈相楠眼前逐渐清晰,凤目剑眉,眸若朗星,看似与自己年龄相仿,五官之间少年气未褪,黑发利落束起,缀带系在其中,随着面具摘落轻轻坠下。
龙首轻笑朝谢宁之作揖,道:“谢先生安好。”
随之,他朝沈相楠的方向看去,龙首被把玩在手中,像是等待沈相楠摘下帷帽。
沈相楠没有犹豫,摘下帷帽与之对视,那人笑意更盈,“初次见面,沈公子安好?”
今天经历几轮下来,沈相楠的心里确实谈不上什么安好,不过他还是礼貌回应着:“一切安好,不知这位是?”
“惠王殿下。”谢宁之说。
周思颐,恭廉殿五座之一,封号“惠”,青翼军的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