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准备回头抱住易辞晚的胳膊,却扑了个空,低头一看,易辞晚不知什么时候挪去了对面,平平稳稳地躺在坐板上,佯装昏睡。
“姑娘你……”
易辞晚微动手指,示意她不必理会,她做戏讲究有始有终,现下是万万不能脱离病重的形象。
梧绿忍不住冒出了点汗来,正不知该如何做是好,就听到那四匹马的动静宛如一阵疾风掠过,没有作丝毫停留,便从马车旁呼啸而去,转眼间只留下一道背影。
梧绿遂松了一口气,可转而又想到前路早已被泥石堵塞,不出所料,虞三郎还是会折返。
“姑娘快些下车,咱们先去洞里躲着,”梧绿拍开车门扶易辞晚下车,地面积水,行走间泥水飞溅,易辞晚往前看了眼,到洞口还有些距离。
没等开口,斜刺里闪出一道身影,言知确朝她伸出手,道声得罪了,彭满会意随即站到易辞晚另一侧,二人左右配合架起胳膊。
易辞晚了然,将手放入言知确掌心,抬腿迈过他二人胳膊,往前缓缓坐下,见二人胳膊稳当的很,她遂收回手,那只手便自然地护在她后背,一路稳稳当当抬她进了山洞。
洞里无光,易辞晚的人也没有准备蜡烛,仅剩的几枚火折子也被雨水浸湿,好在开了门,能透进几缕光亮。
言知确微微俯下身子,护着易辞晚平稳落地,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纵然昏暗,但依稀可以窥见全貌,山洞果然如彭满形容,洞口较深,除了人,马也能入内。
“走吧,里头有休息的地方,”言知确揉了揉胳膊,熟稔地朝里头走。
他昨日被厢军扭伤了胳膊,方才又用了劲儿,易辞晚上前拽过他胳膊,隔着衣料探了探,瞪他一眼道:“先前我多番邀请你到我手下做事,你总是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如今倒是顺手,”说罢,她撒开手,从荷包里翻出一瓶药油扔给他,“咯!一会儿让彭满给你上药。”
易辞晚往里走了两步,察觉到他没有跟上,扭头就见他捏着那瓶药呆愣愣的,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清咳了两声,语气清冷带着命令的口吻道:“随我到里头去,虞闻祁那里,你能不露脸,就不要露脸,他一会儿准回来。”
话音刚落,易辞晚就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她忙拉住言知确的衣袖,闷头跑到角落里。
角落里放置着一张床,上头的被褥积了厚厚一层灰,易辞晚靠近了才看清,这所谓的床榻,不过是一截突出的石块,被人磨平了,再铺上稻草和被褥。
易辞晚将被褥提起来一抖,灰尘如雨般扬起,仿佛当场闷头扎进了一层灰里,易辞晚急忙挥手狂扇,还是不免吸进了几口灰尘,遂一边猛烈咳嗽着,一边被言知确扶着胳膊拽去一旁躲避。
梧绿上来用帕子替她掸开面上灰尘,轻拍他后背,易辞晚扶着墙弯下腰止不住地咳嗽,再抬起身时,连眼眶都是红的。
她大缓了一口气,揪过帕子捂在口鼻间,老老实实看着言知确卷起被褥扔去一旁空地,又从床尾一方木柜里翻出一盏油灯和一只火折子,他吹燃火折子点亮油灯,将木柜里一床被单挂在床边一截绳子上,从而隔出单独的休憩所在。
梧绿想开口问些什么,被易辞晚按住,摇头示意她噤声,凭他对这山洞的熟悉程度,不难判断出什么,她们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管,只做寻常态度就好。
言知确收拾出床榻,梧绿便抱了易辞晚的被褥过来铺上。
洞外,虞闻祁去了又返,果然是来寻易辞晚的人马。
只不过回来的时候马背上的人少了两个,只两人骑马,各自牵了一匹马回来。
彭满瞥了眼马车,赶忙上前搭话,“这是……在前头出了意外?”
“让他们从山坡跑下去,先回去报信,”虞闻祁勒紧缰绳,捂着一旁渗血的胳膊,通身被雨水打湿。
博满上前牵马,虞闻祁翻身下马时,他细瞧那伤口,像是刀伤,避着人朝彭满递去略有深意的目光。
“三郎君受伤了!”彭满凑上前扶他到一旁空置的马车前靠着,却没打算细问,赫然道:“这前后都去不得,雨实在是太大了,要在这山洞里避上一避,”他指了指山洞里的人,恭敬道:“里头的人还在为主家布置,要烦请三郎君等一等了。”
虞闻祁从外头匆匆扫了一眼,就看见最深处有亮光,什么也没瞧清,皱眉道:“她病的这般严重?”
彭满只好赔笑道:“老毛病了,先前在城外受了风寒便一直反反复复,昨日夜里,又受了点山里的寒风……”
这时候梧绿从门后走出打断了他,说里头准备妥当了,众人陆陆续续进洞休息,集中在洞道中段歇下,马被牵入洞口两侧石壁旁,彭满拴上门,悄然查看过虞闻祁的四匹马后,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挤进人群里。
“三郎君,你要回城,怎么不跟咱们一道,路上多危险呐!”彭满从腰间取下酒囊,递给虞闻祁道。
虞闻祁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没有多想,只顺手接了酒囊闷头灌了一口,寒声道:“遇上了些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