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橙儿眼巴巴地看着她,曲屏补充道:“离卖艺还差得远呢。”
橙儿顿时神情萎靡。
曲屏又解释道:“橙儿,街头卖艺可是需要点真本领的,我幼时就常跟养父卖艺,那时我也跟师父练了半年的剑了,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
曲屏忘了手中只是木棍,她习惯性地在左手衣袖上擦了擦,右手持棍翻转紧贴手臂。
一偏头便见远处房门口倚靠着一个女子。
她内着纯白深衣,外披浅紫色纱衣,头上仅插着一根没有任何花纹的木簪,却如一轮明月般叫人移不开眼。
若说漂亮,确实远不如梦芷嫣,更遑论玉儿。
可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冷淡地看着她们欢笑,就有一种特别的气韵,让人一眼难忘。
“冰夏姐姐!”玉儿见此,飞奔过去,将她拉了过来。
原来这人就是时冰夏。
果然如橙儿所言,人如其名。
冰块……不,应该说是冷玉做成的美人。
曲屏一直以为花魁都是艳丽挂的,没想到还有这样式的花魁。
时冰夏跟着玉儿走了过来,她依旧是冷冷的,像是天生不会笑一般。
“冰夏姐姐,你刚刚看见曲屏妹妹舞剑了吗?”
时冰夏点了点头,冷淡地夸赞,“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曲姑娘谦虚了。”
曲屏一愣,道:“时姑娘会武?”
时冰夏摇头,解释道:“不曾习武,只是少时看过几本剑谱,曲姑娘这样的招式我却是未曾见过。”
“那是自然,因为这套是我自创的剑法。”说到这里,曲屏颇有些得意。
玉儿凑了过来,“可有名字?”
“名字?”曲屏摇头。
“我看话本里那些大侠都不有剑谱嘛,有剑谱里面自然都有名字,冰夏姐姐,你说是不是?”
时冰夏缓慢地点了点头。
橙儿走了过来,问道:“姑娘这套剑法是何时所创?何不今日大伙儿一起想个名字?”
玉儿拍手直呼:“妙极妙极!”
曲屏回想起当时场景。
彼时她赶上饥荒,又恰巧染上了病,险些跟那群难民一道饿死,饥寒交迫还发着高烧,一觉醒来却发现没死,被人给救了。
那人便是她与养父曾骗过的人。
那一年他们途经封县,周老爹自瘸了腿之后他们过得更加不好了,曲屏便主动提出“卖身葬父”好骗些银钱。
封县有一徐姓大户老来得子,自小身娇体弱,算命的曾说活不过三十。
徐老爷那儿子卧病在床已有半年,没什么法子,最后他便找人冲喜。
也是赶巧,徐老爷上街正好撞上了曲屏,她那时正跪在“尸体”旁哭。
徐老爷上前问了生辰八字,曲屏依着她的年纪随便说了一个,竟与徐少爷十分相合。
就这样,徐家给了她一大把钱埋葬父亲。
婚礼上曲屏同往常一样,大庭广众之下使轻功逃了。
曲屏万万没有想到,徐少爷竟然会救她。
病好后,她因着有些愧疚便在徐家住了下来,直至两年后他病逝,徐老爷将她赶了出来。
徐少爷名叫徐风华,曲屏喜欢叫他贵人,这是徐老爷特意给他取来祛晦的。
徐风华性子温良,不争不抢,是曲屏见过的少有的端方君子。
她常故意叫他徐贵人,他也不气恼。
他死后,曲屏改口了,她只叫他贵人。
而眼下这套剑法便是贵人病死那日她站在梨树下即兴悟出来的。
来这世界十余年,贵人是她第一个朋友。
恍然间,曲屏悠悠走过几年岁月,她轻声说道:“那是一个春日,满院子都是梨花的清香,里面又夹杂着避不开的中药味,我站在梨树下,一转眼太阳便下山了,我有些难过,不知怎的就使出了这套剑法。”
玉儿急冲冲地说道:“那就叫‘梨花剑法’吧!”
梦芷嫣掩唇轻笑,“这名字太过直白了些。”
“那该取什么名字?芷嫣你想想。”
曲屏也附和道:“我不太会取名字。”
梦芷嫣思索片刻,道:“我见曲屏妹妹方才神色哀伤,想来当日有些伤心事无处排遣,便创了这套剑法,依我看,何不叫作‘忘忧’?”
时冰夏默念了一声,道:“这套剑法全无冷冽剑气,看似软绵绵,毫无章法,却是叫人难以猜透招式。可速度一快,便招招杀气尽显,直逼面门,‘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忧愁如何能解?只能暂时将它遗忘。”
玉儿跟着念了两句,“忘忧,忘忧。”
“我本来还没觉得哪里好,冰夏姐姐这样一解释,现在怎么听怎么好了。”
曲屏拍板定下,“好,那便叫‘忘忧剑法’吧。”
时冰夏又道:“曲姑娘,我可否将这套剑法编入剑谱?”
曲屏自是不介意这些,毕竟她也不算什么剑术大师。
她只是道:“要我自个儿画吗?我可不会画画。”
时冰夏似乎笑了一下,道:“我方才已经记住招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