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门又没关紧。
侯钧山眼镜都没来得及戴,就赶紧跑上去看。大王正踩在墙沿上慢悠悠地巡查领地。
侯钧山想去把它抱下来,却被瞥了一眼。大王一扭身就跳下来,往楼下去了。
侯钧山抹了把汗,才想起去看花。好在大王对花并不感兴趣,花都开得正好。他浇完水,把门锁好才又下来找萧女士说这事。
“那我咋个办,我总要晒被子啊!这猫自己心里有数,总不可能真的傻到掉下去。”
萧女士半点都没放在心上,熨着衬衫,继续碎碎念女儿。
“我就晓得你姐就是个甩手掌柜,自己想一出是一出,先斩后奏跑去云南旅游,把这鬼猫丢屋头。没见过这么狗的猫,一天到晚往外头跑,稀脏八脏!你放学了去溜哈,我是不得管的!”
萧女士宣告自己下午要去喝茶,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这盘去你罗叔叔家喝茶,他们那儿整的茶室还是安逸。下盘是我们家做东。我就想在顶楼放个桌子,撑个花伞,你再把花都摆一哈!到时候拍照片好看。”
只要不折腾花,侯钧山都觉得万事大吉。他顺势提起封窗的事。
“封好了也不用担心落雨或者太晒,不然花淋太多雨了也不好看。”
萧女士沉吟了一会儿,总算是被说动了。
“说的也是,等你爸回来喊人弄。你今天早点回来哦,你们爸说要准备明天公司周年庆的东西。”
侯钧山一口答应,把大王关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大王别记仇啊,”侯钧边说边倒猫粮,“晚上带你出去玩。”
又是周五,侯钧山恍惚看见同地铁车厢的同班同学笑着说话,不确定对方是否看见自己,率先转头面壁。跟要熟不熟的人打招呼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这周团建去看电影怎么样?要不要帮你把足球队的也约来?”
“算了吧,”女生叹了口气,“我问赵逾迪了,你猜他说什么?他居然说自己要学习!气死我了,说的好像我不用学习一样。”
另一个人哈哈大笑,“他成绩那么差,不兴拿这个当借口啊!要不让青阳帮你约?”
“青阳不来,她家里有事。而且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不动了。脸再帅也不能一直贴冷屁股啊!”
“哎呀,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嘛。”
两人说起别的,又快活了不少,一到站就并肩出去了。
侯钧山慢半拍走出地铁站,隔老远瞧见教导主任站在路边,逮着不戴头盔还超载骑电瓶车的学生骂。
“我看你几爷子想遭得慌了!大马路上超载,东晃西晃,我现在手都还在抖,你们还笑嘻了!”
那车长得像个摩托,有些眼熟,但喷的是暗红色漆。侯钧山瞥了一眼,低头挨训的三个人只是高一的新生。
侯钧山收回目光,继续垂着头往前走。太阳把清晨照亮,他的影子晃动在落满叶子的路上,渐渐被更长的影子盖住。他一如既往想着心事,却忽然被人叫了一下名字。
“侯钧山。”
侯钧山抬头的瞬间,刘青阳从后面走过来。
“你好呀。”
她笑着与他擦肩而过,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彩。头发似乎又短了一点,清爽得像是永远属于夏季。
错愕还凝固在侯钧山脸上,刘青阳已经完全走到前面去了。她自来熟地和同学们打招呼,很快就被簇拥到了人群的中心。
侯钧山的时候抬到半空中,没来得及挥一下就放下去了,眼睛默默追随着前方。
她身姿挺拔地大步往前走。同她一般高的侯钧山却因为再度低头而显得过于畏缩,沉默地混进了人群。
社团课的时候,老师说教做植物书签。大家满校园找喜欢的花叶,然后带回来夹到冷裱膜里。
现在园艺社里的新生占了大多数。大多数时间老师都带着他们在户外观花观鸟,一边看一边讲。高二的当初也是这会儿过来的。不过许多高二的社员忙于学业,这学期退社或转社,现在只剩下零星几个待在花房里照料各自的区域。
侯钧山从高一起就负责最上面一排的盆栽花。最近光照充足,天竺葵轻而易举地爆盆,长成圆圆的一大簇。他轻轻触碰叶片,想要记住留存在上面的潮湿的实感。
“这个可以剪吗?我想做书签。”
新社员在外面走了一圈,还是最喜欢花房里的植物,不自觉地走到生命力旺盛的天竺葵前。
“这盆不行,”侯钧山下意识拦住,又迅速察觉自己语气有些生硬,赶紧和缓起来,“其它的都可以。你喜欢蝴蝶兰吗?”
侯钧山把自己养的别的鲜花让出来,给对方选。
“这个很贵吧?我还是换一盆吧……”
侯钧山没事干,正好帮对方介绍。
“这盆多头玫瑰不会褪色,做干花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