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当年放弃普林斯顿offer时,也这么骗自己吗?”
景洛安瞳孔骤缩,保温杯咣当坠地。滚水在水泥地漫成星云状,倒映着程寒年手机里的邮件——那是他偷偷发给北航教授的咨询信,末尾附着自己设计的微型推进器图纸。
梅雨季的闷雷在云层翻滚。程寒年捡起杯盖,轻轻旋紧:“景老师,你解得出n体问题却算不准人心?”他转身时,平安扣的红绳从校服领口滑出,在昏暗楼道划出一道血线。
高考誓师会那日,景洛安在座位发现《三体》精装本。翻开扉页,程寒年在“黑暗森林”章节批注:[你以为藏起翅膀是保护,却让我们的恒星同时坍缩]。书页间飘落草稿纸,上面是用偏微分方程解的北航历年录取线——精确到他的当前水平正负5分。
晚自习停电成了压垮骆驼的稻草。景洛安摸黑去捡滚到程寒年桌下的钢笔,指尖突然触到温热掌心。应急灯亮起的刹那,他看见对方膝盖上摊着《推进系统故障诊断》,页边写满批注——正是他图纸里隐藏的算法漏洞。
“程同学,你这是学术越界。”
“景老师,我在预习男朋友的毕设。”程寒年把暖手宝塞进他校服口袋,指尖在桌下勾画莫比乌斯环,“爱情和物理都需要闭环反馈。”
高考前夜,景洛安在程寒年公寓做最后冲刺。月光淌过摊满地板的手稿,他突然发现对方在每本笔记扉页都画了星舰——舰艏编号是他们初遇的日期。程寒年从浴室出来时,正撞见他对着2019.9.1的舰徽发呆。
“这是曲率引擎飞船。”程寒年用毛巾裹住他滴水的发梢,“当两颗行星注定分离,就在时空褶皱里铺条彩虹桥。”
景洛安转身把脸埋进他带着水汽的胸口:“如果铺桥的代价是二十年呢?”
“那就把图纸刻在墓碑上,等宇宙膨胀到重逢的临界点。”
语文卷的作文题是《探索者的脚印》。景洛安写下父亲发射失败的火箭,笔尖不知不觉洇开墨团。他抬头望向窗外,程寒年正在对面考场抛硬币——正面是北航的飞机模型,反面是清华的二校门。
理综考试突降暴雨。景洛安解到电磁感应大题时,突然想起程寒年教他玩过的特斯拉线圈。最后一题赫然是环形加速器设计,他添上那晚讨论过的量子隧穿修正项,忽然听见隔壁考场传来口哨声——是他们约定的《星际穿越》主旋律。
收卷铃响彻校园时,程寒年撑着伞等在梧桐树下。景洛安冲进雨幕,准考证上的油墨在怀里洇成银河。
“北航飞行器设计专业景洛安同学。”程寒年掀开伞檐,露出别在胸口的清华校徽,“要不要提前参观未来男朋友的实验室?”
雨帘模糊了百日誓师的横幅,他们踩着水花跑过光荣榜。程寒年突然转身,把景洛安抵在公告栏玻璃窗前。雨伞倾覆的瞬间,薄荷糖在齿间碎裂,七百三十天的错题本在雨中舒展成星图。
“现在可以说了吗?”程寒年抹去他眼睫上的雨珠,“那个推进器根本不是为北航设计的。”
景洛安望向宣传栏里父亲年轻的面容,在雨声中轻声说:“我想造艘能追上时光的飞船。”
“巧了。”程寒年摊开掌心,露出两枚芯片钥匙,“我的曲率引擎,刚好缺个首席设计师。”
蝉鸣穿透雨幕的刹那,他们看见老傅举着相机站在教学楼拐角。闪光灯照亮湿透的校服,定格在志愿表上重叠的指痕——景洛安的北航与程寒年的清华之间,连着一道铅笔画的虫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