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科收卷铃响起时,景洛安笔尖悬在物理压轴题结尾,一滴汗洇透了刚推导出的宇宙速度修正值。窗外蝉鸣撕开闷热的寂静,他忽然想起程寒年保送后总戴着的银色腕表——那是用全国赛奖金买的,表盘背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Δt=γΔτ。
走廊传来监考老师收卷的沙沙声,景洛安在草稿纸边缘画了个歪扭的虫洞。前桌女生转身借橡皮时,瞥见那个贯穿纸背的符号,噗嗤笑了:“你也看《星际穿越》?”他慌忙用掌心盖住,却蹭花了最后一道电磁场的受力分析。
程寒年靠在考场外的梧桐树下抛硬币。金属光泽在烈日下划出抛物线,正面清华园浮雕触地瞬间,他接住硬币的动作突然定格——景洛安正从三楼教室冲出来,白衬衫被汗水黏在后背,像只跌跌撞撞的雨燕。
“景老师,这道题要代入洛希极限公式。”程寒年伸手接住他,指尖点在他汗湿的物理卷上。蝉鸣在耳膜轰鸣,景洛安闻到他袖口残留的薄荷味,那是今早自己亲手塞进他文具袋的提神湿巾。
志愿填报系统开放那晚,暴雨浇透了北京城。景洛安蜷在程寒年公寓的懒人沙发里,笔记本电脑搁在膝盖,屏幕上是北航飞行器设计专业的课程表。程寒年从浴室出来时,发梢的水珠正滴在他刚整理好的错题本上。
“你的清华冬令营邀请函在茶几第二层。”程寒年用毛巾裹住他冰凉的脚踝,“老傅说可以抵三个创新学分。”
景洛安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突然问:“如果我的飞船永远追不上你的曲率引擎怎么办?”
湿漉漉的毛巾掉在地板,程寒年扳过他下巴:“那就让时间膨胀到飞船与引擎的相对速度为零。”
凌晨三点,暴雨转为细雪。景洛安在程寒年怀里惊醒,发现对方正在他背脊默写麦克斯韦方程组。月光穿过百叶窗,在方程组的积分符号上折出虹彩,像他们曾在天文馆看过的引力透镜。
“你心跳频率不对。”程寒年突然咬住他耳尖,“窦性心动过速,建议物理治疗。”
景洛安翻身压住他作乱的手:“程同学,你的听诊器是西格玛轴校准的吗?”
“不,是爱情相对论特供版。”程寒年突然发力,两人裹着毛毯滚下沙发。笔记本电脑摔在羊毛地毯上,志愿填报页面闪过诡异蓝光——景洛安的北航志愿旁,竟自动关联了清华交叉学科研究院的辅修申请。
晨光刺破云层时,程寒年套着景洛安的卫衣在厨房煎蛋。卫衣后背画着滑稽的卡通火箭,是去年校庆游园会的战利品。景洛安赤脚踩过满地草稿纸,忽然瞥见冰箱贴压着的便签:[虫洞参数已更新,跃迁倒计时30天]。
查分系统崩溃的上午,景洛安正在航天所整理父亲的遗物。泛黄的演算纸簌簌飘落,他弯腰去捡时,手机突然在裤兜疯狂震动。程寒年的消息顶着红色感叹号冲进来:[景老师,你的飞船超新星爆发了]。
总分689。全省物理单科状元。
景洛安攥着手机跌坐在资料堆里,头顶的LED灯管突然闪烁如心跳。二十年前的旧报纸从文件柜滑落,头版照片里,父亲站在爆炸的实验室前,手中攥着半片残破的芯片——与程寒年送他的钥匙惊人相似。
程寒年撞开档案室的门时,景洛安正用紫外灯照射报纸上的霉斑。紫光扫过父亲指缝,一组二进制代码渐渐显形:01001000 01000101。
“HE。”程寒年喘息着半跪在他身边,“□□实验代码?还是……”
景洛安突然揪住他衣领,平安扣在剧烈动作中滑出领口:“你早知道这枚芯片的来历?”
蝉鸣在正午的寂静里炸开。程寒年握住他发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是你父亲最后传输的数据载体,他研究的不是火箭推进器——”
“是时光机。”景洛安机械地接话,指尖触到他锁骨下方的手术疤痕。记忆突然闪回竞赛集训那夜,程寒年发着高烧呢喃:“你父亲在黑洞视界里留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