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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有情剑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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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宜人讶异:“你惹上了什么人?”她心思灵慧,很快便想到:“和那个‘逍遥丸’有关系?我听说这是蓬莱正在缉查的禁药,你和这桩事有瓜葛?”

“是,也不是,我只是知道江家在通过秘密兜售这种逍遥丸揽财,也参加过几次他们的丹集,但出于谨慎,我从没买卖过那玩意。”秋水澄逃脱了刺杀,却未见任何轻松神色,眉宇间反而忧愁更甚——他是侥幸解决了这一次,可江氏已露杀心,他怎么可能斗得过?!

姐弟俩相伴长大,自有非一般的默契,秋宜人能看出他的踯蹰:“怎么?”

“现今我想要活命,唯一可能的途径大概只有寻求宗主庇护,”秋水澄咬了咬牙道:“但如果我反水了江氏,秋家怎么办?你又怎么办?家里绝不会愿意看到我们惹了江氏不快。”

秋家在白玉京只是二流世家,和很多本地的没落家族一样,依附于江氏,而秋宜人和秋水澄的出身,不仅并非嫡系嫡出,甚至可以说不怎么光彩,他们是秋家租赁“怀璧女”所生——毕竟定制的怀璧女太过昂贵,而越是没落的家族越迫切需要更多优秀的后辈,所以秋家不断倾力产出和培养着“璧子”,只是他们培养的方式近似养蛊似的控制和消耗,秋水澄能得到蓬莱进修的机会,家族除了看中他在丹道上的天赋外,更本是存了让他去讨好江朝颐的心思。

“可我们已经想方设法离开秋家了,难道你还想回去?所以何必对他们言听计从?他们难道能庇护我们?——况且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一桩隐秘,今时白玉京的情势早已不同往昔!因玉京地底坍塌加上那一战时的巨大灵力波动,竟在城东方向瞬间撕开了一道时空裂隙!虽然很快便消失无踪,但还是由少许人目睹,最近更是有传言,那就是久未现世的归藏秘境!”秋宜人冷笑:“归藏秘境啊,那可是不少上古仙者大能的埋骨之地,又有千年消失无踪,不知藏着多少机缘!所以得到消息的世家,包括秋家在内都在蠢蠢欲动,拼命寻找线索,甚至想趁着江氏老祖重伤,重整势力——毕竟以江氏的霸道,若他们缓过气来,再先找到秘境入口,就绝不可能再允许旁人染指了,当年的丹丘不就是被他们这样独占的吗?”

秋水澄一怔,很快恍然:“怪不得前些天江思清江思勉带着一大批江家的修士着急赶回了中州…对了,这件事蓬莱这边是不是还不知晓?!”他猛地一握拳头,对秋宜人道:“好机会,我们现在赶去执法堂!”

***

兰因也和宋文期等众弟子一样未曾睡去,不过,他既非因好奇事情的发展,更不是被头顶护宗大阵的威压和不断的来往稽查以及紧张凝重的气氛所慑——兰因对这些事情,始终有种置身事外的迟钝,他只是在担心宣虞。

在那弟子毒发之际,所有人都只顾得上惊讶一连串的异变,而后懼然于宗主的震怒,全场也只有兰因,敏锐地注意到了宣虞情绪中的一丝异样——尤其是深深看向江朝颐的那一眼。在对上那眼神的瞬间,兰因心神都不免一震!随即电光火石地联想起了那弟子方才毒发时,倒在地上捂着心口翻滚的惨痛情态——多么地眼熟!和师父年幼时候被丹毒折磨到死去活来时多么相像!

兰因能感觉到师父有多么地痛恨这段经历,可即便当年那个孱弱、任人所宰割的孩子早已长大,亲手血刃过不少仇人、业已成为了蓬莱积威深重的一宗之主,却还是会有那别有用心的人,刻意再让他回想起当时的狼狈和痛苦,甚至是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这无疑是赤裸裸的侮辱!

兰因感到无比愤怒,更心疼师父,气得在雪居庭院里来回地走动——他当然恨江朝颐,可他此时也更气自己,明明才在心里发誓要变得强大,可现实却是遇到了有人胆敢明目长胆欺负师父的时候,连施天白、仲书鹤、裴积玉等人都可以被派上用场、帮到师父,而他这个徒弟却只能乖乖回到雪居,干等着宣虞回来。

兰因因此不免产生了落差和挫败感,虽然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无论年纪还是能力都还不够,但情感上,还是有种如果我和天白师兄他们一样就好了的念头,他终于模糊地意识到了师父说自己没有长大的意思,也清楚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为之沾沾自喜的——宣虞待自己的不同,乃是一种纵容,而非信任和期待。

兰因种种情绪都在泛滥,完全淹没了他。无意识地,手间用力紧攥,只听喀嚓一声,兰因回过神来时,竟发现自己已用力折断了一只梅花枝,瓣蕊间结满晨霜——此时天色已渐渐亮了,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了一夜。

不知道师父那边怎么样了?兰因看着覆霜的梅枝,念念地想着宣虞,忽然就想起了那次他随手折断一枝梨花为剑教训韩灵雨的情形来,要是他什么时候也变得像师父一样厉害就好了!兰因回忆着宣虞那时的样子,也转动身法,高执起花枝挥舞。

他还没有真正学过剑招,完全是照猫画虎,但想着令他无比仇恨的江朝颐,全然是下意识地使劲凝聚运注着灵力,饱满的灵力全部注入花枝,让那花枝上的霜雪顷刻消融,梅花绽放更盛。

“这就是你教的徒弟?”然而他还只挥动了数下,就听见施钩玄熟悉的嗓音响起——兰因猛地回头,果然就见宣虞与施钩玄正驻足在院前望着自己!

见师父终于回来,兰因连忙停下动作跑着迎接过去。宣虞没回答施钩玄的话,却是在兰因迎过来时先一步握住了他还举着梅花枝的那只手,随即带着他的身形转身,随意地依次一一使出了最基础的刺、劈、撩、抹、扫、挂、点等剑式动作,宣虞并没有使用丝毫灵力,动作更有刻意放缓慢,可在兰因的感觉里还是极快,快得轻灵得稍纵即逝,而那截花枝轻巧变换的一招一式中,更仿佛都带着凌厉冷硬的剑意,甚至等到宣虞放了开手时,兰因还未脱离这玄妙的感觉,没回过神来。

倒是施钩玄很快哈哈笑道:“好吧!本来还想嘲笑你的,但看来方才那软绵绵的招式应该不是你教的。”

宣虞没理他这调侃,而是问兰因:“记住了吗?”

兰因怔怔地点了点头,凭记忆又按宣虞使出的顺序将那几个招式重复了一遍,可无论他怎么想要模仿,明明一样的动作,那股玄妙的感觉却完全消失了,那凌厉的剑意更是在宣虞撤开手的瞬间就完全消逝了,他手中的又变回了一簇普普通通的花枝,有了先前的对比,他也明白了施钩玄的意思——他的动作确实就好像只是在拿着花枝玩闹一样。

“看来你小子在剑道上天赋远比不上医道啊,”施钩玄轻笑了声:“要不要考虑转拜我为师?现在还完全来得及。”

兰因也没料到第一次和师父学剑自己就表现不佳!听了这话,更着急地马上就去看宣虞的反应。

宣虞神情早已不见昨日的冷怒,又恢复了平静,见他完成,淡淡颔首道:“继续吧。”

兰因心下稍松,他迄今为止都尚未在修炼过程中遇到过大的坎坷和瓶颈,故而并不把这一时的挫折和施钩玄的玩笑话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自己方才没准备好,是以迅速调整了心态:终于能够真正意义的开始和师父学剑了!兰因心中踌躇满志,大声应了声“是!”,便认真地投入进练习。

而等宣虞和施钩玄进屋入座,施钩玄又隔窗旁观了他练剑的模样一会儿,忽然换了语气重复:“他确实不怎么适合修剑道。”

“嗯?”宣虞褪了披风,随手烹着茶,虽不是正面回应,却也没有否认。

“那你为什么还哄着他来?”施钩玄接过宣虞递来的茶:“这孩子接触下来,不单样貌像辛夷,就连那柔软却又执拗的性子都像,但比辛夷还要敏感内向……”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顿了顿:“你不会是因为……想要补偿那次的事吧?”

“什么?”宣虞望着他微微蹙眉。

“就是你和辛夷那次切磋,”施钩玄其实已经有点后悔提及此事了,和宣虞谈及辛夷的时候,比起宣虞的坦荡,他反而总是觉得心虚,但又每每都克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

在宣虞那定定的注视下,施钩玄摸了摸鼻子,小声补充:“你们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吵过架,但后来又和好了,所以我没想到你们和好之后再一起切磋,你会突然……斩断了‘芙渠’……不过看你当时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也一定没想到,你也绝不是有意的……那只是意外……辛夷师妹当时就受不了地摔到地上抱头大哭,哭着对你说什么:‘师兄,我再也拿不了剑了’……”

——断水和芙渠乃是江潮生将自己从前的佩剑纯钧交给剑阁的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重新融煅出的一对对剑,是真正的同源相契,在那之前,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想到,这样两把剑最终的结果竟然会是芙渠为断水所断。

施钩玄想到这里,也不胜唏嘘:“不过更加谁都无法料到的是,辛夷竟是一语成谶,从此剑心破碎,竟当真再也无法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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