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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第六二六章 三千尘甲(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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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六、三千尘甲(20)

花阳城东的茧沧岩下,从夕阳落山起就蹲着一个人,这人约莫天命之年,佝偻着背脊,脚蹬草履,衣着潦草,头上扣着一个斗笠,半遮着脸,依稀见他下巴上刮蹭了黑泥,嘴角叼着一个烟斗,一身渔樵打扮。

他已经在这里蹲了近两个时辰了,腿都快蹲麻了,正打算起身松快松快筋骨,忽然听见从远处的红杉林中传来马蹄声,狂奔及近。他心知等的人快到了,忙又佝偻着脊背,缩回山壁旁,再次往烟斗里续上了烟叶。

纵马者一共三人,到跟前时,却见那渔樵并不起身相迎,前头那人狠一收缰,马扬蹄,溅了他一身泥点。

这人随即摆起官兵的派头,颐指气使道,“那老头,你就是那‘金知了’?”

渔樵掸去斗笠上的泥点,反手往石岩上磕了磕烟斗,看都没看来人一眼。

“老头,我们老大问你话呢,找死吗!”右侧那人骂道。

渔樵嘬了一口烟斗,哑声说,“这就是你们盛大将军求人的态度?”

左侧那人低声对领头的说,“老大,那石鳞说过,见了这人得先对密语,他手里握着康大将军的罪证,盛将军令咱们务必先一步拿到。”

领头的思来想后,只好妥协,便循着石鳞的教引,与渔樵对起了从石鳞那学来的密语,“红杉林后红山头,红山头上红芸柳——”

“芸柳飘絮云洲上,云洲蜃水葬云楼。”确认身份后,渔樵缓缓起身,将一个黑色包袱丢过去,“拿着!”

领头的接过包袱,打开确认后,朝两人使了个眼色,这就要走——

“慢着,”渔樵叫住他们,“三位这一走,老头我还能活吗?”

领头的勒转马头,刚要开口,却见那渔樵威立于茧沧岩上,胸背再无龟相,身如伺虎,影若伏龙。

右边那人指着他大吼,“老头,你是谁!”

同时间,红杉林中鸟兽惊散,“欻欻歘”——草木撞金!

周遭的野林中果真窝藏着亟待果腹的兵兽!

领头的揣紧包袱,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还好盛将军防着一手,你这老头果真不是善茬,哪里还能留你活口,任别的主雇分赃。老头,好好上路,别怪我们——放箭!”

“嗡”的一声,林穹霎时犹如罩上了一个黑钵,数百硬弓同时撞弦发出金鸣,若怒刀削骨,百棘劈溅!弩雨如梭,刮破红林山雾,朝着茧沧岩的方向齐发——瞬间,石碎、木裂,雾壳,齐齐皲裂,高入深穹的红杉变作一株株遮蔽鬼镞的掩盾,少部分扎进树干,与错序伸长的枝杈成了巨人胸膛楔进的杵。

然而,原本须臾就能将茧沧岩射成筛盘的弩雨,并没有如期抵达!

咻咻咻!

又一阵刺耳金鸣,望山弹弓时荡起的金震,犹似凄林鬼诉。

顿时,百镞碾尘,红杉林中竟忽然出现了另一股反向箭雨,撞向穹顶黑钵!

两方箭镞激烈对撞,后射的羽箭三镞连组,是第一批羽箭的三倍量,力道又重,瞬间就将对向飞驰的箭镞自正中劈断一分为二,顺着箭镞射来的方向埋伏者彻底暴露了藏身位,后方连弩顺势再震,又一波箭雨朝向隐伏者破胸洞穿!

埋伏者几乎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重箭当胸射穿。

一股风震席卷山林,只几株红杉的树冠摇摆不停,碎叶若雪片飘散……

三人未料到惊转发生在一瞬间,原本潜藏林中的群兵竟一个没留,全让早就埋伏在林中的“黄雀”吞了个净。就见那渔樵从岩石后摸出一柄百竹弩,银色弩弦绞紧,三镞上弦,望山后置,毫无犹豫——砰!砰!砰!

“呃——”三镞洞骨穿喉!

擦断的叶脉,涓涓淌下滚血……

好片刻后,那三人才从马上栽下来,重重砸地。

“将军,林中暗弩已全部清剿。”两名闻氏弩兵从林中走出,跪地复命。

闻同摘下斗笠,用帕子擦净脸上用来藏貌的黑泥,“搜到了吗?”

又两名弩兵跑过来,“禀将军,并没有搜到借兵虎符。”

郡府内,闻同将他在茧沧岩扮作“金知了”,惑诱盛潜心腹的消息告诉靳王。

“看来康兆朴留了个心眼,没将往斧礁门调兵海寇的虎符直接交给盛潜,而是只放他去追缉林戚杉。”闻同道,“殿下,海寇与康兆朴之间早有协定,不见到他手里那张调兵虎符,是不会派船出港的,咱们就没法守株待兔。”

“也不一定非得是那张虎符。”殿下时不时转头瞧一眼此时后院暂时关押林家人的牢房,对闻同道,“盛潜的补给兵力应该就在附近,过不了多久,方才在茧沧岩发生的战事就会传回他那,而他势必封锁消息,派兵再取物证,好在有郡府的封路令拦在花阳,咱们可以比他的人马快——闻将军,你这就遣人,将方才那三人的首级送回水师主营,本王倒要看看,盛潜阳奉阴违,要置他主子于死地这事,康兆朴知道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是!”闻同又问,“那若盛潜若再派人来抢,咱们还动手吗?”

“放进来。”

“放进来?”闻同有些担心,“盛潜如今号令楼船军,手底下全是精锐,您如今身在花阳,都放进来岂不危险?”

“不用担心,”靳王道,“盛潜的目标一时不在我这,他始终盯着林家人,和林家人手里的东西,只要让他知道,林家人的东西有可能会断在南岭,无论他再派进来多少人马,都将只有一个目标。”

闻同一时不太明白,却也不再细问,他心里还憋着另一番话,不敢明说。

殿下却早就看出来了,半挑不破地说,“将军,这一战我虽不能让您平复失子之恨,却也能让您一时痛快,您按我说的地方埋伏好,接下来,就等令箭吧。”

“明白了。”闻同重重点头,赶紧照办。

闻同刚一走,牢门那边就传出了嚷声,紧接着郡府巡兵的火把增多,孔蔺申扒开乱窜的巡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脸的天崩地裂。

原是膏肓在关押林氏族亲的墙上留了一条“缝”,竟然在那群郡府巡兵的眼皮子底放跑了十几个林家人,其中就包括那掌舵人林戚虹。主事的都跑了,林家剩余这些虾兵蟹将转瞬成了一盘散沙,个个一问三不知。而此刻毫不知情的孔蔺申自知犯了不可弥补的大罪,歪在金砖堆成的影壁前,僵傻成一尊泥塑。

“孔蔺申,人不会是你放的吧?”

靳王故作震怒,这反咬一口的本事估摸着二将军都得交口称赞。

“我、我冤枉啊!殿下!!”孔蔺申这回是真冤枉,眼泪盘珠似的往下掉。

师爷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即便猜出几分,也不敢贸然解围——因为这林家人的确是从郡府近百名精兵的手里逃出去的,捅到大天去,也是他孔蔺申理亏。

膏肓正巧走过来,精准补刀,“查过了,人是从正门跑的,钥匙始终在师爷怀里揣着,您不打算说两句吗?”

孔蔺申正六神无主,一听这话,立马回头看着万事都为他筹谋的师爷,懊恼得直跺脚,“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师爷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猝然也是一惊。

靳王冷冷回眸,“你二人串通一气,私放重犯,本王现在就要人。”

“殿下,我、我现在上哪给您找人去!”孔蔺申的脸已经白了,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拼命地倒气,而师爷显然比他冷静多了,当即跪下磕了个头,直截了当地问,“殿下,您还需要郡府衙门为您做什么?”

靳王笑了笑,背对着百无一用的孔大人,只对师爷开诚布公,“您是聪明人,那本王就长话短说——十里亭江向东,沿琴水绵延数十里,有天堰十二水阶,子夜之前,我要这十二座大堰堰口全开,引洪峰西泄。”

“这……”师爷大感为难,“可四方协调开堰口需要时间,只怕会,来不及。”

靳王道,“天堰十二水阶的泄洪令一直就压在南岭郡府的案头上,以烽火令传信各州县府开堰放水,最多不肖半个时辰,如何来不及?”

“那可是十二座大堰啊,殿下!”师爷自觉占理,声音陡然拔高,“同时泄洪,便如悬天之水由东灌下,落差足有数十丈高,所经之地立变沧海,良田、房舍、千路万衢……样样都要受难,还有延岸的那些百姓,您让他们怎么办!”

嚷着嚷着竟还变成声泪俱下的痛诉,仿佛是他靳王殿下不顾百姓死活,为了赢战,不惧成为南朝的千古罪人。

这些个西南边陲的官府狗卒,平日里不见他们为民请命,到了战中要担险时,一个个又表现得爱民如子,天王老子来了若不瞧一眼他们平生的功德簿,还道是遇见了什么清正廉洁的好官。奈何,师爷义正言辞地这么一通乱喊,靳王倒一时不好论辩了,毕竟开闸泄洪的确是为民生计的大事,虽说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可这种歌己颂功的台面话还是不该自己来说,若此刻能有个话事人……

“殿下既下得此令,又怎会不顾忌延岸百姓的死活?”

膏肓争当“及时雨”,竟主动接过了话事人的差事,有理有据地说,“早年,高祖皇帝在位时,为治理南岭水患,曾亲自颁布‘治水三书’,下令沿琴水修堤筑坝,规范田垄,将临河盘居的庄农陆续迁往远水。到了本朝,虽说不少移居者不听劝阻,私自返还,却也在闻听岭南王举兵东征的消息后,已于一个月前,响应西北军府颁布的民迁令,举家北迁。如今的琴水两岸,十里内坚壁清野,你又怎知此番以洪水助战,不是殿下深思熟虑后的权宜之计?”

膏肓竟三言两语就将原本僵持的场面化解了,说得师爷哑口无言。

他又道,“为了不使战祸殃及无辜,殿下严令三军,务必在今夜止戈。若因尔等废话太多延误了军情,致使战火无限期蔓延,届时南岭两郡波及的百姓,你,和你的这位孔大人,又有多少条命来填呢?”

有理有据,无可申辩。这是自与无天相识之日起,膏肓头一次无任何目的,主动在站队不明的朝臣前面,赞薛氏皇族高风亮节,还不惜为靳王言善。

殿下索性顺水推舟,一改方才冷怒,温声问,“利弊既已阐明,还有何异议?”

“没、没有了!”师爷慌忙扶起吓早已吓脱了骨的孔大人,“卑职这就去办!”走了两步,他又不放心地回过头,“那林家人逃跑的事……”

靳王笑了笑,“只要堰口按时泄洪,林家人也可以从没进过两郡府门。”

师爷心下明朗,当即搀着孔大人前去安排。

见两人走后,靳王这才转头,静静地看着膏肓,眼神不言而喻。

“顺口而已。”膏肓分明是主动为他说话,此刻却一副被逼无奈的神色,“以殿下您的身份,不该与无名宵小耗时分辩,没必要在废物身上多费口舌。”

殿下和煦地笑了笑,一本正经道,“嗨,本王谦逊惯了,扬赞功绩这种场面话平日里都是二将军帮言,有时夸得过了,我也实在臊得慌。不巧今夜二将军不在,还真多亏了大人,否则把自家族谱夸上天这种歌调,我还真唱不出口。不过么,孔蔺申暂且不论,他那位师爷,可不是一个废物。”

“嗯?”膏肓脸一沉,“那人……有来头?”

靳王看着火光中师爷焦急穿梭的身影,再瞧一眼瘫在墙角石阶上的孔蔺申,没挑明,“不管怎么样,先派几个人看住他,别让他死。”

“知道了。”

随即,又几簇不知来路的火信腾空,稍闪即逝,分别是西南、东南和正南三个方向。林戚虹潜逃后,林家只剩下那位起初佯装成“领锚人”的副手老头多半还知情,于是依靳王令,两名无天押着那老头来到了前院空地。

“瞧瞧,是不是那三个地方,”殿下没工夫一句句审他,只是朝夜空中闪动火信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语速放缓,“八音峡、明犀涧、蜉蝣海。”

老头浑身一震,瞳孔霎时眦满血色丝网,“您、您怎知……”

见老头露出这副神色,即便一句不说,靳王也能确定,这三处地方是对的。

他随即看了看天时,“要开战了,走,随本王掀海潮,打铁花去!”

随即,冯氏信道驯养出的三只信鹰带着写有“八音峡”“明犀涧”和“蜉蝣海”三个地名的密信,向南过海,朝着“斧礁门”的方向飞去。

子夜至,攒云沸溅,草木无欢。

两军交垒,嚣尘弥荡人野,是谓惊震天鼓的“鸣砂之征”。

鸣砂第一响,炸起在剑门关外,与岭南郡交壤的川渝界山东南方。

这里是从西川高原绵延向东的一处川脉断裂带,削尖矗立的陡峰形成两立夹击的危谷,一条水带自西向东,峡谷两侧分别驻扎着祝家军和水师大本营。

接到南岭雨林中靳王放出的信火后,早已将银枪磨利多日,枕戈待旦的祝大当家一个猛子扎进火铳营,亲自检查好火器和檑木,即刻集结全军,出征峡谷对岸的水师艨艟阵。东运水师的主军营一直就镇在对岸的河湾处,多日没见动静的祝家军突然主动出击,康兆朴即调艨艟并走舸应战。

艨艟在前,走舸镇后,以舟为车,以楫为马。

不多时,众船逼近,峡谷两岸喊杀声震天。

烧红的矢石、檑木像是刚从灼沸的油锅里取出来的,夹岸砸下,不计其数。山谷弥漫黑沙,犹如在峡谷底下架起百仞高的柴峰,引燃后,不计后果地屠烧。

“继续扔檑木,照着艨艟砸!!”祝龙喊得嗓子几乎破音。

可艨艟并非战船,船身小,航速快,两侧开掣棹孔,前后开弩窗、矛穴,以犀革蒙覆,倒插铁刺,专克檑石,所以行驶在最前面充当吸引攻击的“活靶子”,即使被砸中,也会被铁刺和矛弩反破,只要船兵躲在船厢里不冒头,保证火屑不烧穿船身造成沉水,艨艟全速冲破檑石阵,就能逼向峡谷对岸祝家军的总军营。

而走舸作为主战船,船舷安重樯,棹夫多,多选战卒精锐,航速稍缓,不敌砸落矢石,索性跟在艨艟之后,待艨艟冲破檑石阵后再登岸袭营。(注1)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着火的檑石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山顶砸落,康兆朴想让艨艟冲破矢石阵的想法仍是徒劳,可他绝不退兵改道,执意猛攻。因为祝家军抢占的高处地缘是优势也是劣势,他深知祝家军没有水具不敢贸然下山,只能在山顶被动防御,只要坚持与祝家军打消耗战,撑到檑石滚木用完那一刻,就能取胜。

祝龙显然也猜到了这一点,于是将滚石檑木集中在峡谷的头尾两边,将前后漏风的面口袋前后扎死,请君入瓮后绝不主动攻击,只等艨艟往军营这岸猛攻时下“檑木雨”,艨艟停了,他们也短暂休战。

短短数日,经历过三百族军甘愿赴死的祝大当家,已逐渐学会了忍而不发,任凭对岸敌军激将笑骂,他始终埋着头,就是不主动下山。

然而有些小士兵却是忍不住了,鼓着腮帮子就要往山下冲。

“都给老子猫好了!谁也不许动!”祝龙躲在一块岩石后,对那些想要冒头的士兵怒喝,“艨艟是水战的扛把子!下水对战就是个死!姓康的要跟咱们打消耗,咱们就跟他耗!精打细算,每一块檑石都给老子用在刀刃上!”

“可大当家,他、他们骂我们!”

“他们骂他们,你们没嗓子不会喊吗!给老子喊到他们钻回娘肚子里哭!”

“是!”

于是,每集中投下一次檑石,祝家的矢石阵就齐齐爆发一声咆哮。

若吞海巨兽于南岭川云中刚刚苏醒,两岸碎石被吼声震落,地颤山崩。

对岸敌军的骂声被彻底压了下去,两方僵持不下,艨艟攻不到对岸,也退不回去,祝家军把自己的退路彻底断了,檑石若雷霆,重石成火雹。

剑门关峡像是被活生生剥下了一层橘火软皮,每一寸皮囊都被烧化了,远眺成为一座喷涌着岩浆,寻川脉淌下脓汤的熔缸。

东运水师背水一战,已无路可退。

康兆朴杀红了眼,调动了所有船舰,赌上了自己为将多年累胜未败的绩业。

“攻进祝家军营,不惜一切代价!”康兆朴咬紧牙关,在东南峡谷岸指挥冲锋,”艨艟不敌就让走舸顶上!调兵,继续调兵!”

他深知二十一条粮脉已于昨日战亡于湿岭,仅剩的这些前线船舰正在拼死应战,没有补给,没有援军,他们只能用不惜命的手段赴死一征。

要么杀过去,要么死于过去。

祝家军这边,火檑木砸光了就换成油桶,油桶没了,就临时搬来峡峰上的巨石,缠成串,用尽气力往山下推,火油浇洒在江面上,腾起灼荡天阙的火浪。

“誓死拖住康兆朴,给王爷那边赢取时间!”

大风来袭,卷起狂雾,江面的视野变得模糊,投石兵置身高地,已逐渐看不清江面上的艨艟行驶到了哪里。

艨艟一见时机有利,立刻全速直冲,瞬间便有几艘冲进了对岸军营的驻地,好在被守在岸边的弩军以箭雨防御,及时地守住了。

可一旦艨艟不计后果,不多时驻地便会失守,祝龙一改投石法,命所有人将檑石集中在靠近自家军营这边,势要守住最后的死线,屏息听辨江面水波的缓急,来确定艨艟的远近,再配合延岸弩兵的助攻,没过几个回合,祝家军又找回了投石的节律。

康兆朴一看艨艟不敌,剑门关外的战况对水师愈发不利,立马转头下令,“传令盛潜,急调楼船军回援!”

南岭雨林中,枝叶犬牙交错。

潮虫翻覆,螽眼无眠,绵绵湿岭不见人迹,仿若遗忘于红尘的绿水迷途。

大风雪无端造次,群马飞踏,撞碎一块块碎石,随霜雪砸落水淖,溅起的水滴映出西北天被战火染红的远云。

“殿下,剑门关那边打起来了!”

即便此地距离剑门关近百里远,依然能听见西北边响炸夤空的鼓音。

靳王悬缰叩马,“到了。”

这里是靠近八音峡的一处三通要塞,左路去花阳琴水,右路往东去海郡东州,中路是一条河,北起灵江,入花阳琴水后出岭南郡,转入南海郡,直抵朱礁港入海,接近入海口的这段河道被当地百姓改了名字——名“竭海若”。海若是一方海神,顾名思义,人们不愿外海诸神侵犯内陆,于是以“竭”字归名。

众人驻马于一处河崖上,此处地势偏高,云蒸雾郁,远眺竭海若河,犹如一条飘逸于雨林中的锦缎。

同时抵达的还有十八骑族军里的所有“韩氏火毒”。

韩通是乘着竹筏从入海口那边赶过来的,一起抵达的还有韩家另外几位长辈,一见到等在河边的靳王殿下,几位老人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靳王殿下,您就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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