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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第五二四章 九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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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四、九龙道

“你……咳……”薛敬心口发闷,喉咙如同撕裂一般,“你那么早就……”

“那时只是疑惑,为何明明应该给我的密信却被哥哥收在他屋子的暗格里——除非,入关劫镖那人原本定的就是他。”二爷语气极淡,几乎听不出任何波澜,“直到后来,苏桐背着我约你在柴火巷见面,你见我时言辞避重就轻,恰恰跳过了最重要那一段——”(前情提要:392-395章)

“……”薛敬低下头,不敢去寻他的目光。

二爷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仓促狼狈的神色,不禁苦笑,“在我面前,你从来不会撒谎,紧张的时候就只会没完没了地折腾我。”

还记得那日格子坞,这人借着几分胆气,恨不得将自己活生生剥开。现在想来,他那时万劫不复,也只好将自己当成救命稻草,死死地攥着。往往人在手足无措时会用无关紧要的事物圆场,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实则破绽百出。

“苏桐当时身在总督府,知道显锋一直在地牢押着,却始终没去见他。她后来对我说那是因为对哥哥有恨,可究竟为什么恨,她从来说不明白。”二爷走到门边,斜倚在门栏上,头枕着门雕花的木纹,嗓音清澈柔缓,一点不见急恼,“我猜,也许显锋才是导致名单被哥哥替换的那个关键人,否则苏桐不至于如此——十余年啊,死生不复相见。从始至终,不管是在穹顶,还是柴火巷,听他二人细数真相的人都只有殿下你,而我……好像一个局外人。”

“不是……”薛敬声音发颤,“我不敢……不敢。”

二爷转过头,只见他双眸充血,手指无意识攥紧刀柄,却因施力过猛,被刀柄的环扣割伤了手心,血流如注,渗透指缝,又被他无意识地蹭到刀环上。

二爷一声长叹,朝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痉挛僵硬的左臂,“松手。”

又从里屋的柜阁拿出纱棉,小心翼翼地帮他包好。

薛敬瞧着他一丝不苟的动作,轻声道,“我从来不敢将你当成局外人。恰恰相反,当年不悔林,我才是被你拼死救下的那个——那场血战,非但累你家破人亡,还害你伤残十年。我活着争这天下,只想帮你挡下那些陈年的刀锋,让这世间再不生一句伤你心的鬼话。可我……你说得对,在你面前,我的确不会扯谎。”

薛敬掌心渗血,一瞬间,挫败感顿生。

他经年累月刻意苛修的围墙无论再如何坚固,还是难挡无孔不入的血风。

“傻人,瞒得住吗?”

薛敬默默摇头,“但至少当有一日你清楚真相,发现曾有一人撑起过那把伞,也会宽心那么一点……不是吗?”

“……”二爷停了片刻,释然一笑。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谨步试探,就好似他年少时骑马摔伤了腿,却故意在自己面前单脚跳着走路,被发现后关了禁闭,他却不吵不闹,可怜巴巴地扒着窗缝,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那一刻,他仿佛要将少年人寥寥无几的那点耐心都用在自己身上。

再往后二爷才发现,原来他是将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痴人无悔啊……

终有一天,山河并骑,只影成双,簇生的石晶相依相傍,亘古共生。

他再不是孤单一人。

二爷扶住薛敬的后颈,将他按在自己肩上,轻柔地抚弄他的后脑,像在捋顺一只受了伤瞎闹脾气的奶豹。

薛敬心口裂开的皮肉被他按揉的指腹粘着血线一针针缝合,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扣紧那人后背,将自己在他颈窝里埋得更深。

“什么……”二爷发觉他唇齿翕颤,咬着自己肩窝的嫩皮,似是而非地咕哝了一句。

薛敬收紧手臂,用颤音说,“……没什么,我运气真好。”

二爷轻拍他的后背,“明明是你骗了我,怎么反倒要我安慰起你了。”

“嗯……”殿下今日十分乖巧,除了老老实实搂着人不松,别无僭越,嗓音也跟浸了松油似的,既闷又软,“我早就想好了,要是你恼起来转身便走,我那六千兵可算派上用场了。”

二爷嗤笑,“合着你带来六千兵就是为了堵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点气量。”

“我干的那些混账事,气量再大也要被气死。”

二爷叹了一声,转头看向屋外,隔着层层松林,他看见了浅灰色的砖墙,“苏桐走以后,当年的帅府的确只剩我一人。但时过境迁,家里的院墙不是也被你一砖一瓦砌好了么?家里莫名其妙多出一口人,那我心里这道坎总也能迈过去。”

他随即面色一沉,“谢冲在哪?

“城外,跟祝龙在一起,需要他入府吗?”

二爷按住他,“路上说吧,咱们收拾收拾,黎明前启程。”

“启程?去哪儿?”

二爷走到廊前,望着东北方,“十二年了,九龙道的山花开过十二次,是时候清土了。”

清晨,六千军向着朝阳启程,走马平原,一路坦途。

行军十日后,终于进山。

二爷的病一直未愈,只能坐在马车里走山路,一整日下来,颠得他腰酸背疼。

“要不我给你揉揉?”薛敬从傍晚起,就不愿在外头与谢冲等人骑马了,非要跟他挤在一人半宽的车厢里,旁边还堆个炭盆,稍稍侧个身都能烫着自己。

“咝……”

“啧!”二爷第无数次拍去落在薛敬手背上的炭灰,咬着牙推开他一些,“劳驾,能不能离我远点。”

“统共就这么大地方,我和炭盆,要不你选一个?”

二爷毫不犹豫敲了敲车窗,不耐烦地喊,“三哥,把王爷的马牵过来!”

“欸你!”薛敬立马朝外摆了摆手,示意谢冲不用,转回身缠住二爷的手脚,手心贴着他的后背往下移,停在那两处微微凹陷的腰窝处细密有力地揉着,“我可比炭盆好用。”

“唔……”二爷闷喘一声,身底软垫的狐绒似乎织成了一张捕猎的网,将他猎物一般缝进网心。这人的掌心那粒火种正隔着寝衣热烘烘地烤着后背,烫得他发懵。

“别……”发觉他手底的动作愈发难以启齿,二爷似推又让地按住他,“规矩点。”

薛敬压下身,一脸严肃地说,“高老板特意嘱咐过你不能操劳,我谨遵医嘱。”

二爷抿紧的唇间一松,极难耐地叹息道,“高老板怎么知道你不干人事?”

“嗯?”薛敬一点作弄的心思都没有,手指顺着二爷腰窝光明正大地往下挪了几寸,果然瞧他喘声深促,憋闷地咬紧手背,一声不吭地直发抖。

“高老板又不是第一天混江湖,我这点‘不干人事’的心思他还看不出来?”见对方忍得难受,又凑过去在他洇汗的唇珠上含了一阵,沉道,“高老板也说了,若心情郁郁,偶尔‘不干人事’也是解药。”

说着,薛敬握紧二爷的手臂猛一翻身,扶着他的腰背,让他稳稳地坐在自己身上,手臂有力地撑着他,一寸寸掰开他的手指,将他攥了多日的九龙道舆图拿开,微微贴近他的心口,这才发觉,越是靠近那个地方,他的心跳得越快。

二爷全身像是被抽了骨,一点力气都没有,方才翻了个身,披在肩上的狐裘落下大半,只能用这种不堪的姿势烂在他身上。堆在腰间的白狐毛隔靴搔痒,非光明正大地擦过他的侧腰,和散落在腰上的发丝一起撩拨那层嫩皮,弄得他不住颤栗。

又忍不住问:“后半夜入第一湾,就正式进入九龙道了吧……”

“嗯……”

薛敬其实在听他说亲赴九龙道的时候是犹豫的。毕竟这层十二年来没能揭开的疮疤已经淤汇了深深的暗脓,稍有不慎就是透骨之痛。这些年二爷隔山跨海,在九则峰的断崖上独自一人守灵,到底消磨掉多少恨悔,估计他自己都数不清。

九龙道十八个水湾仿佛一条挂在山海间的挽联,刀尖浸血,一刀刀刻在透白的人骨上。马车愈是行进山林,九龙道十八个湾口的水声就愈发刺耳。

如同流淌的鲜血在鼓起的脉息间涌动。

紧闭的车门被风打得乱撞,二爷眼神一紧,茫然又入神。一丝热焰划过眸心,似擦过银汉的星簇。他难以忍耐地咬着手背,浑浑噩噩喘了片刻,觉得整个人快要被燎原的野火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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