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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七十章 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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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没有说话,也没敢去寻他的眼。

薛敬笑意一收,冷声道,“好。那我问你,九年前云州一战,我为何会被敌军挂在云州的望月楼上?你又为何会出现,将我救下?那是在哪救下的我?”

“我……”

薛敬没给他留说话的机会,又逼问道,“还有你的膝盖,到底是被什么兵器所伤?我又为什么会在鸿鹄待了六年后,忽然被你赶出山门,跟随陈寿平东征西战了三年?你把我送走,当真是因为官匪殊途吗?”

“……”二爷呼吸加重,隐隐泛起怒意。

“我是被他们喂了迷药,一路送出靖天的,我对于京城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靖天城外的九山七桥,渡口上全是行船……后来的记忆我就没有了……有时候我拼命地回想,也就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我始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敌军俘虏后抓到云州的。我就记得等我再一睁开眼,彻底清醒的时候,就只有你在我身边,可那时候你的腿已经伤了……”薛敬忍耐着长出一口恶气,“我不知道那段时间北疆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救我的那个人是你!”

“我再问你,为什么……萧人海卷土重来后,第一个要寻的就是你?北疆那么大,那么多座城他不去攻,偏偏带着几千轻骑来鸿鹄找你!还有,呼尔杀为何与陈寿平交战时,扬言‘生擒靳王’,为什么是‘生擒’而不是‘斩杀’?我可不是什么武艺超群的猛将,呼尔杀随便派出一队饮血营就能置我于死地,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来杀我,而是放任我安安稳稳活了九年?我不相信是他们不想杀,我的人头可值了不少赏金,若是被谁斩杀,定然是头功。”

靳王努力抚平急促的呼吸,蹙眉压制着痛意,又道,“回头岭幽谷一战,那个‘银甲书生’到底是谁?他是呼尔杀的人,如果呼尔杀都扬言要‘生擒’我,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将我捉拿回去?何必多此一举地在我方败阵时故意放我一马?还有翟叔……他临死前说的‘银甲人’又是谁?他又是谁派出的杀手?如果他是呼尔杀派出的,那为何你在欢月楼的那一晚,他会去找任半山索命?!”

“二爷,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你说你我走的是两条路,那为何你我之间还有这么多交点?”

薛敬忽然抓住二爷的手,那人冷不丁地抖了一下。

“你我走的本就是一条路,你总想找各种理由将我撇开,就好像是我贪生怕死,而你孤军奋战一样……”

薛敬强撑起身体,伸手揽住这人僵硬的后背,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肩上,用手心轻轻地安抚他的后背,顺着他披在肩的长发一丝一丝地捋下去,低声说,“可我不要你一个人走。从你将我从云州城救出来的那天起,我的命就是你的。不管你要不要,无论你愿不愿,纵然刀山火海,险峰幽谷,季卿,这么长的一条路,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

随着薛敬唤出的这个表字,二爷的身体猛然震了一下。

一夕之间,长久遗失的记忆猝然间重组,那么多个深冷的夜晚,独自刮骨疗毒。年轻人的一番承诺,于他而言,还是太重了……平素自以为能够坦然面对的一切,却在这个名字被轻声唤起时,心脏猛然间收紧,撕裂般疼。

这九年来,他一直以虚名苟活,禹禹独行,无人问津。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哪个故人这样叫过他了……他也快活成了囚史残碑上,被所有人遗忘的“故人”。

这些年所思所想,无非是那座破败伶仃的荒院里,少年时的一些稀疏回忆,以及往后不长不短的年月里,那条看不见终点,却又随时便能走到终点的路。这条路,他原本是要他自己去走的,却没想到,竟在途中分出了岔口。

——薛敬于他而言,就是这个“岔口”。

……

许久许久,薛敬都没有等到二爷的正面回答,当他想再次说话时,二爷忽然侧过头,猛然间封住了自己的呼吸。

“你……”

薛敬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可那人闭着眼,连睫毛都在发颤。

“等、等一下……”薛敬想别过脸,却又被他再次攥住衣领扯过来,不顾一切地吻住。这次,他要推,却没推开。

薛敬被他又亲又咬,心脏激烈狂跳,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快活……这人就像是发泄愤怒,要将多年来积压的理智一并烧尽。沾满恶念和狂躁的吻,没有一星半点的情|欲,倒像是……换一种方式凌迟自己。

“松……松开……别这样!我说别这样!”

薛敬终于把他推开了,别过脸,两人剧烈喘息。

下唇沾上彼此的血,心神肆虐一般烧灼。却见二爷双眸血红,整个人在发抖,薛敬又连忙将他搂进怀里,一遍又一遍地顺他的后背,“别这样……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要什么?”二爷浑浑噩噩地问。

“……”滚烫的热气在心口痴缠,薛敬嘶哑着说,“你还没回答我……”

“你要我回答你什么?”二爷咬着充血的薄唇,手骨剧烈发颤。

好不容易收拾起支离破碎的理智,薛敬按住自己不断发抖的右手腕,克制地叹了口气,“我从不逼你,你为什么又作践自己。你这样,我一点也不快活。”

二爷苦笑一声,像是问自己,“如何……才算快活?于泥世浮沉,人如衰草,迎风汲雨便是快活。可我身在远漠,君在天泽。殿下,你别……”

“别太执着,对么?”薛敬短促地打断他,摇头苦笑,“……二爷,你又打算用攻心这一招了么?”随即将他压回枕头上,拨开黏在他唇角的发丝,“你这人的心思细腻如水,花招层出不穷,一双眼睛……让人永远猜不透。”

随即俯身,在二爷的眼角细细地含了片刻,“你不回答就算了,何苦折磨自己,还让我难受?我可以等的……”

“殿下……”二爷轻声说,“你要的只是一个答案,而我寻的是一个真相。你说你我走的是一条路,可我连我的路在哪,都没见到,何谈‘同路’呢?你……”

“好了,别说了!”薛敬连忙捂住他,疲惫地叹口气,伸手扯过被子,为他盖好,“这一次,你就当我用了苦肉计博你同情吧,你不想说,我不问了。”

说着便要翻身,二爷忽然握住他的手,低声问,“值得吗?”

“我的回答没变——值得。”薛敬认真地说,“我的命都是你的,没有什么不值得的。睡吧。”

“……”

许久,久到薛敬已经抱着自己睡着了,二爷才在这人均匀的呼吸中长出一口气,伸出手,从贴着床底的木格里取出一把黑金匕首——这把匕首曾于许久之前,差一点葬身鸿鹄的山火,还是李世温背着自己返回石头房取回的。

只见刀柄上刻着一排小字——“天骑十八”。

二爷握着这把匕首,许久不曾合眼。直到那人再一次将自己搂紧,他才慢慢地收回眼中的冷意,将匕首放回床下的格子里。

日暮之后,焉有暖光。

二爷转过身,近在咫尺地看着那人的眉眼,忽然发觉,这条路上出现的这个“岔口”,好似平白为这条冰凉的泥途增添了一缕暖光……无端浸透了自己的心脏,像是要在那片荒芜的心原上架起火种,硬是借着微不足道的热浪,一寸寸地要将这片一望无际的冰原暖化。

二爷不由自主地贴上前,在那人的眉间,魂不守舍地碰了一下。

随后,困意来袭,他渐渐沉入了旋转的碎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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