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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杖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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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杖刑

血雾被风雨挟持,从幽暗的巷子灌进来,宵禁后的中街上空无一人。

马蹄踏过,溅起水花,扎停在总兵府前,浓稠的雨雾笼罩在府门上方。

刘贺青下马,跟上去,“王爷——”

靳王快速示意他噤声,今日总兵府冷冽肃杀,两排镇守的士兵已经换成了镇北军,高红大门犹如矗天的荆门,压迫感骤升,靳王定了定神,在一名上前行礼的士兵的引领下,大踏步走了进去。

结果,靳王还是远远低估了呼尔杀杀人诛心的本事。

九口木箱依次摆在总兵府大院正中,陈寿平一言不发地负手立在廊下,肃目威严,郭业槐和卓缙文也正在陈寿平两侧,两侧是两排银甲士兵。

滂沱大雨砸在阶上,震起雨雷。

靳王走近阶前,面无表情合拳,恭敬地对陈寿平行礼,“末将参见大将军。”

陈寿平刚好遮住了其中一口大箱,只见他身着明光铠,将军剑挎于腰间。体阔身挺,胸前铠镜锃亮,似能映出瞬息万变的雨尘。

众人无声肃立,大雨倾斜而下,顺着房檐上的青瓦流下来,在总兵府的高台深院中的水槽里形成了两道长长的雨河。

两侧长廊悠长,数百盏孤灯坠在屋檐下,在雨风中来回摇摆,晃着幽深的光。

靳王示意刘贺青撑伞退后,往雨中走了有一步,再次行礼,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流下来,砸落在脚面上。

“打开。”陈寿平朝身后士兵扬了扬手,几名兵士上前,领命打开木箱。

当靳王亲眼见到箱内所置,顿时五雷轰顶,如重石从高楼坠下,直接将他击了个粉碎。

“三十六人,四人一箱,请殿下过目。”陈寿平低沉的嗓音中溢满悲愤。

刘贺青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吼道,“王爷,这是——”

卓缙文适时上前,躬身在陈寿平身后,故意低声问他,“大将军,这些难道就是除夕前从幽州启程,随靳王北上回军的那五十六名兄弟中的三十六名勇士?”得到肯定后,故意露出难过的神色,痛心疾首地大叫,“他们不是在灵犀渡口被饮血营俘虏了么,竟然、竟然连个全尸都没留……丧尽天良啊!”

薛敬全身如坠冰窟,立刻撩袍,单膝重重跪在雨水里,刘贺青见状,也连忙跟着跪了下来。

重剑抢地,雨风震开碎棺的烂尘,腥烈的恶臭和血气霎时弥漫整个兵院。

旁边几个新兵顶不住了,后退几步,纷纷倒头猛吐。

卓缙文作势捂着鼻子,倒是一点也不见忌讳,不阴不凉地看戏,“大将军,这些人死了快两个月了吧,都分不清谁是谁了,仵作验尸,都不好分开。”

陈寿平侧眸瞪了他一眼,卓缙文立刻闭上了嘴。

黑云罩顶,大雨毫不留情地砸进箱子里,尸骨分离的肉|块毫无章法地堆在里面,各个死不瞑目,碎肉和红骨摆在一起,像是要将天蔼染成一种殷红。

“同袍之师,生前同舟共济,身后竟不分彼此。”陈寿平郑重解甲,扔给一边的亲卫,缓步走进雨中,来到靳王跟前,“任甲胄于忠信,施干橹于礼义,不知殿下的忠、信、礼、义,何在?”

靳王的目光一直未从那箱子中的尸骨上移开,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陈寿平又道,“灵犀渡口一役,呼尔杀领兵与我军交战于富河平原,连战三天两夜,直到第三日清晨,敌人忽然撤军,这九口木箱摆在灵犀渡口的天和酒肆门前——那是殿下要他们大年初三等你的地方。”

幽州城的雨夜像是冻上了一层从除夕夜吹来的寒冰。

靳王背脊僵硬,颤抖着,深吸了一口冷气。

陈寿平低头看着靳王,“若是两军交兵,殿下也敢如此目无军法,擅离职守么?本将军且问殿下,责令殿下回军之日是何时?”

“年初七。”

“那殿下呢?”

“……”

刘贺青立时开口,“将军,这事不能全怪王爷,他被饮血营绊住了,还有粮船一战……我们明明提前了几日离开幽州,算准了——”

“闭嘴!”靳王喝止刘贺青。

除夕前,靳王领五十六个人快马出城,原本比定好的归军时限足足多余出五日,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饮血营突袭渡口,俘虏了刘贺青等人,等他料理完萧人海领兵攻袭九则峰之后,再去灵犀渡口,又发生了“十五艘粮船”一战。

于是万战一触即发,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没想到,呼尔杀的“诛心”之剑就扎在这里,这三十六名忠将的尸体犹如刳心剜血的三十六把刀,将殿下执念不改的忍心剖开了,鲜血淋漓。

身为总将,他无话可说,理应受过。

故意将死将之身摆在人来人往的渡口巷口,既为激起军民同愤,还能离间主将之系。如今,镇北军的一举一动全数落在了敌人眼中,呼尔杀摸准了陈寿平刚正不阿的脾性,逼他当堂问罪,无论途中所遇战况如何棘手,没有按时归营就是没有,擅离职守是大罪,他无法开脱。

“是。末将未识忠、信、礼、义——无视军规在先,任敌军斩我同袍在后,理应受过。”靳王立刻改为双膝跪地,卸去短刀,“请将军责罚。”

刘贺青连忙伏地磕头,“请大将军息怒,您看在殿下后来解了灵犀渡口船运之危,退饮血营于幽谷,就饶了——”

“功是功,过是过,军法如山,功过从无相抵一说。”陈寿平立时拦腰截断刘贺青的话。

“贺青,别说了!”靳王打断他。

“……”刘贺青脸色一百,只得闭了嘴。

偌大一座幽州城,如今内忧外患。朝中人无不虎视眈眈地盯着安平王府与镇北军,靳王一时疏忽撕破的裂口,终需要自己来补。

陈寿平痛心疾首道,“殿下,你跟着我征战三载,总该知道,两军对峙,一念疏忽就可能是致命之失。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他们的鲜血,难道告诫不了你的一念私心吗?”他指着箱子里的尸骨,怒道,“今日呼尔杀送来的是三十六条人命,明天就可能是三百条、三千条!若人人如殿下这般随心所欲,视军营如无物,来去自如,往后强敌来犯,还有何胜算可言?!”

薛敬沉首,“大将军教训的是,末将甘愿领罚。”

陈寿平重重地叹了口气,“来人,卸去王爷的甲胄,今夜就在雨中长跪思过吧。”

薛敬刚要领命,郭业槐忽然上前一步,“大将军,依微臣看,您的判罚恐怕不妥。”

陈寿平皱眉看了一眼郭业槐,“郭大人,好久不见。什么风将您从京师吹到北疆了?”

郭业槐笑了一下,“好说,还未正式拜会过大将军。在下也是得了陛下的令,前来北疆行令督战,待个半年一载的,也就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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