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积压在他心里，从一根小小的刺逐渐长成参天大树，他没有办法将这棵树连根拔起，他们的死亡像一座不可磨灭的大山一样狠狠压在他的心上。

他偏头重新打量着年轻的好友们，他们现在的神色都说不上有多好看，他看不真切他们具体的表情，但他觉得，他们应当是在难过，难过？为他难过吗？

降谷零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同情和心疼，他只是做了他能够做到的最好的，只是有些遗憾，他不懂为什么当初谈天说地，醉酒打闹的好友突然就变成了一座冰冷的丰碑，那上面贴着黑白的照片，上面刻着寥寥几语的生平，人们在最辉煌的时候过来祭拜，随后逐渐将这些英雄抛入脑后。

他只觉得不公平。

他们是英雄，他们应该被铭记。

可降谷零不希望他们做英雄，英雄善始不善终，他只想让他的朋友们平平安安的活着，哪怕一事无成。

一阵令人心惊的沉默之后，降谷零重新开口，他说：“萩原是今年的11月7号去世的，因为正在拆除的炸弹突然回秒…那时候我正在接受公安的卧底培训。我接到通知的时候，萩原的追悼会已经结束了，我甚至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的葬礼上。松田是四年后同一天去世的，因为那个炸弹犯的报复，可就在前一天，我甚至因为任务和他见了面，要是我能细心一点，松田会不会不会牺牲，我本来我本来应该是可以救下他的……”

“景光……”他顿了一下，压下心里涌上来的酸涩，“景光和我一起去了那里卧底，在松田死后的一个月，卧底身份暴露，在天台开枪自杀…奉命抓捕他的那人是个FBI的卧底，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太心急的话，他也不会……还有班长，班长的死讯我甚至隔了一年才知道！我……咳咳咳……”

他因为情绪太激动引起了一阵呛咳，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扶起他拍背，因为咳的太厉害，眼角有些生理性的泪水泛出。

萩原研二轻轻擦掉他的泪水，葡萄紫的眼睛看着他，露出一点有些无奈的笑：“小降谷是在怪自己吗？可是没有必要啊，人各有命，也许我们本来的命运就是如此，小降谷不用把不属于自己的罪孽强加到自己身上啊。”

“可是……”

“没有可是。”松田阵平强硬的打断了他的话，他不笑的时候是很唬人的，他说，“我不会怪你，没有人会怪你，我想对于我来说，临死之前能见到你知道你还活的好好的就够了，至于旁的什么……”他露出一个张扬的笑，“我是个警察啊，降谷。”

降谷零顿了一下，那几个字狠狠地砸到了他的心上，他想笑，却又没由来的想哭，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即使知道了那样糟糕的未来，他们也依旧在笑着，青年人顶天立地，无畏艰难。

“我想如果是我的话，就算zero不来，我应该也会自杀吧，因为我不敢赌啊，我不敢赌他的真假，更不能因为这点莫须有的希望连累你，所以zero没必要自责的，那是我的选择。”

诸伏景光笑着看他，“zero已经做的很棒了。”

泪水还是顺着面颊流了下来，降谷零有些狼狈的别过脸，什么啊，自己还真是差劲，被安慰了啊。

伊达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爽朗自信的笑，“既然你觉得糟糕，那我们就联手改变它好了，打起干劲来啊，降谷！”

他朝着降谷零伸出手，降谷零呆怔片刻抬起手臂与其交握，两边站立着笑着看他的友人们，窗外阳光无限灿烂。

降谷零忽的升起一股勇气，像是一切都有了实感，不再是轻飘飘的浮在云端，他慢慢地落下来，双脚踩在坚实的地上，最糟糕的已经经历过了，所以此刻便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终于挂上了真实的笑意。

“那么拯救同期大作战第一步，先养好降谷零的身体！”

降谷零听着他们元气满满的声音，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