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倾故的冠礼是平清帝一人亲自办的,那天正巧除夕,平清早早同宋盼说好取消的同庆,只为陪他成年。
但奇怪的是,平清不让许倾故将其表字说出来,故民间传言:“北燕战神,知其名,不知其字。”
倒是有趣。
宋盼的目光终于聚焦在面前那人身上。
像,却不是。
因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他的身体与灵魂早已一同泯灭在了尘世间。
也许他已经转世投胎去了下一世。
许倾故一直是人们口中当之无愧的战神,这样一位神祇的陨落,围观看热闹的世人总不免因这屹立于他们心中如泰山多年,本以为永世不倒的“神明”跌入凡尘而唏嘘不已。
从古至今,像他如此被众人捧上神坛的“神明”多得数不胜数,他的名字与被世人冠以的战神之名只会在这源远流长中渐渐淡去,最终只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冰冷的墨迹。
宋盼同他们所感不同,他只觉得事世难料,那些当年活生生的故人在时间的长河中一一远走离去,抬眸回首,这人来人往的世间竟在浑浑噩噩间变得空空荡荡,一时令他手足无措。
访旧半为鬼。
真是年纪大了……
宋盼扶额叹息。
此时的天已褪去墨色,蓝中透出微微茫茫的白。
剑影交错,铮铮作响,
宜王虽从小习武练剑,但他自从入朝堂后就没怎么碰过剑,他干得都是文臣的活,又忙得要死,平日里私事公事大事小事混作一团,有时还得和朝中几位意见不合的老臣斗斗嘴。
而每日下朝后他又得几乎无时无刻粘在椅子上,以至于王府的下人时常暗地里开玩笑:“王爷又在陪椅子夫人了。”
再加上他这些年身体不大好,所以他虽然可以凭借对方不敢杀他的优势抵挡一二,与之平分秋色,但是久而久之,他的体力逐渐支撑不住他的招式,早些年疲于政事因久坐而生出的旧疾也在此刻隐隐作痛。
他额上冷汗涔涔,磨动槽牙,唇角勾起,露出个玩世不恭的,孩子气的笑:“你真的不再好好考虑考虑了吗?”
对方不语,但他手中的剑在与对方剑接触之时,已清晰明了对方快要体力不支的事实。
他似乎真的无意弄伤宜王,手上的力道也在瞬息间微不可察地放弱。
眼眸无意间瞥见钟楼上人影晃动,眸子一抬,眼中如有锋芒夹带,凌厉而去,却在瞧见钟楼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一顿,心下了然。
沈哲啊……
宜王见他不语,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忽而一笑,蒙面人抬眸看去,他面上有明显的惋惜之色,神色之明显,让人一眼看出,心中生疑。
他在惋惜什么?
惋惜不能劝动他答应此事?
惋惜不能将人才收入麾下?
似乎都不是。
宜王弯眉浅笑,眸中笑意盈盈,准确无误,直勾勾透过那层轻纱对上面前之人的双眸。对方浑身一怔,不明所以,就措不及防见对方身子一侧,这个动作使之不由得为其蹙眉。
这个动作既无守意又无攻意,此时此刻宜王这么一躲,倒将自己的致命部位暴露在了对方眼皮子底下,使自己完全处于被动。
宜王从小习武他不可能蠢到单挑这点不学。
他是故意的。
余光里某处阴暗中寒光跃动,耳旁噪音在一刹那空滞,唯有那箭离弦之音,他听得一清一楚,眸间瞳孔骤缩,他如同被下达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命令般,双腿麻木,在瞬间失的知觉,只能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寒意裹挟心脏,大脑神经被恶虫啃食,空白占据大脑,神经麻痹,恐惧由心底的游丝般猖狂嚣张,侵略着平日里冷静沉稳的灵魂。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侧眸望去,暗处竟有一箭明晃晃指着自己,而箭来的方向,正是宜王躲开前所背对的方向!
箭如脱的野马疏狂不羁,一箭直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