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布朗茨外交官即将抵达伯灵顿的前一天。
008感觉今日似乎有点不同,因为那个店主一直在走来走去,时不时接上几个电话,眼睛还一直看着它。
“好的,会完成任务。”
“今天中午十二点会将它送出去的……”
008不安地扒拉着爪子。
中午十二点那辆大卡车停在了门口,也就是在那时,008忽然预见了自己将要被放在手术台肢解的未来。
它低声呜呜叫着,可是那些工作人员却充耳不闻,推车推着它沿着仓库大门走。
就在这个时候,它忽然见到了藏在人群中的傅书。
它扒着笼子汪汪叫了几声。
原本双手插在兜里的傅书忽然做了一个手势,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原先正在推车的工作人员却忽然松了手。
他的手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疼得要死。
没了人推的笼子此时又从坡处滑了下来,在地上翻落滚了几圈,笼门大开。
008趁此机会往保护基地外面跑去。
看热闹的观众傅书微微侧过头,如同大部分的顾客一样,诧异地看着远方的小狗。
店主气急败坏,派人赶紧去追,又不得不赶紧打电话报告:“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
一切就像无数个巧合凑在一起,让人生不起一丁点疑心。
就好像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笼子跌落导致了动物出逃,而没有人却想得到这个笼子,却在更早之前被人动了手脚。
基斯·普勒是个黑色卷发的男生,目前就读于东国的伯灵顿大学,同时也是一个极端的排外主义分子。
他表面如普通大学生一样上课读书,然而背地里却暗暗集结了些和他一样想法的同学。
对他们而言,西国人愚昧又落后,要是真的和他们和平共处的话,他们国家肯定会出现一堆贫困难民。
一开始几个人都只是参加一些街头演讲这种小打小闹的活动。
直到有一天他刚从示威游行回来,就有一个神秘人联系了他。
神秘人说自己可以资助并且提供道具给他们。
他自然不相信,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家门口收到了一个没有署名的纸箱,只在上面写了他的名字。
然而等拆开的那一瞬间,他却迅速合拢了箱子,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连他母亲在背后叫他也没有反应。
他抱着纸箱坐在门后面,心砰砰直跳。
里面装着一个货真价实的炸弹。
然而自那之后,基斯就再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了,直到他们隔壁专业转来的新同学皮特将自己拦在了小巷子里。
“我们的计划将在下个月外交官布朗茨访东国时举行。”
“什么计划,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对方却面色不变,看着他的眼睛。
“炸弹收到了吗?”
“......”
尽管知道这个新同学是神秘人派来帮助他们实施计划的,但基斯并不喜欢这个人。
他太平静了,无论是针对呼吁众人拒接西国难民的街头演讲,还是周六日的示威游行,他都反应平平。
基斯甚至怀疑就算明天东西国合并,对方也是毫不在意。
他愤怒地想着,皮特根本不懂捍卫这片土地对国民来说,有着多大的意义。
“不能今天就进行计划吗,”基斯问他,“最容易进行偷袭的时机,明明就是他下飞机到入住酒店这段过程。”
“不行,至少要等到周一。”
“见鬼,那时候肯定一堆保安局的人埋伏在酒店,你是要我们去送死吗!”
“这是通知而非商量,”那人起身往外走,“计划只会在周一进行。”
他愤怒地往回走,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再抬头时发现地上多了一张宠物狗的照片。
基斯知道这照片,过去皮特常常看着这张照片,并且总是强调这只宠物是他们能够计划成功的关键。
......
这只狗肯定不寻常。
如果能得到那只狗的话.....
他基斯站在街角,余光中似乎看到了什么动物朝他冲了过来。
他猛然捏紧了照片。
“008会参与此次活动,无论它会不会被抓住。”
因为多骨诺米牌已经建起,而时间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
一切都将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
周六,是个适合出游的时间段。
热闹的小巷粉色少女正在和大白熊犬逃避着追击,身手利落的杀手正在解决偷袭者,戴着礼帽的间谍正在审问罪犯撬出有用的信息。
傅书起身去了那座被埋了炸弹的旧楼。
假设真的有人主导了这件事情,她甚至怀疑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外交官,而是黄昏。
外交官也许侥幸逃过,可黄昏却注定会倒在黑夜之前。
有些破旧的走廊里有脚步声缓慢响起,不紧不慢,说实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所有反派都是共用了同一套出场方式吗?
然而无论是谁,傅书都已经为对方准备了一道足以让他落网的盛宴。
她听着那人的脚步声已经停在了她附近的时候,便毅然决然地举起了手就要按住按钮。
然而也是在这一瞬间,傅书觉得手一软,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一阵眩晕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淹没住了她。
她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电子音:“奇怪?竟然没有被绑定灵魂吗?”
紧接着傅书眼前一黑,然后又睁开眼睛,生理性地想一阵阵地反呕。
自第一次任务系统更新时,她已经将近一年没有感受过这种将近灵魂与身体分离的感觉。
当傅书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却不再是在那栋旧楼里,而是一片全黑的世界。
说是黑也不太像,它更像一片虚无。
她尝试唤出系统,然而吵闹的系统此刻确实安静异常。
就像是失去了联系一样。
傅书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这个空间似乎看不见尽头,傅书光是单站在那里,便觉得身体似乎越来越冷。
她久违地想起来小时候。
被风刮过漏洞的房屋,冰冷的水淹过脚踝。
冰冷让傅书回到了现实,她忍不住搓着双手,然而这也无济于事,而且那冷意似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一样。
傅书认为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决定四处走走。
然而随着她的动作,踩过的地碰过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微微泛起了涟漪。
一开始傅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下一秒,她却真切地看到了有人从她面前走过。
可是明明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等傅书仔细看去,那个模糊轮廓的影子又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变化,一下子勾勒出蓝天白云青草地。
枯草漫上了脚踝,对方粗糙的手划过她的脸庞。
“小书。”
时隔多年,傅书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这道声音。
骨子里头是冷的,唯有对方伸过来的手是暖的。
傅书的视线仔细地扫过她眼角的皱纹,略微浑浊的眼球,以及花白长发。
她并没有再往后退,但也没有回应对方。
系统曾经说过她撒谎。
但只有傅书知道这不是。
她父亲确实是渔夫,母亲则是一位手艺高超的裁缝。
傅书垂下眸子去看她干裂的手,虎口处有许多像是被针尖不小心弄到的痕迹。
这个人是她的母亲。
“小书。”
她曾梦见对方的声音在她调皮的时候严厉地斥责过,也曾在她担心受怕之时轻声拍着肩膀伴她入睡。
她与父亲搭建起了让她安心长大的避风港。
傅书从未想到自己能够在这里看到他们。
那个人打量着,好似傅书还未长到她腰间一样:“你以前那会多小啊,现在不一样了,成大姑娘了。”
她叹了一口气,像是跨过了漫长的岁月。
“你以前总说着想要长大。”
“可现在长大了,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你都瘦了......”
脚踝处的杂草仍然疯长,似乎快到了小腿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