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之后,林契又带着我去了别的城市。
父亲说想和我们同行,我拒绝了他。
倒不是我心中仍有芥蒂,而是不论如何,他已经有了他的家庭,不必为了对我感到抱歉,而让新的家庭产生没必要的矛盾。但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我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和林契共度我们的二人世界。
我们去了东北,等一场雪。
去了川西,在浓墨重彩的美景里拥吻。
去了云南,感受大理的风,在泸沽湖畔看人间仙境。
去了青甘,体验沙漠,湖泊和草原。
也去了大溪地,看最美的海。
最后,我们飞往冰岛,住在一幢小屋里等极光。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无比幸福,比世界上所有人都幸福,毕竟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和心爱之人携手看遍美景,而我,爱着一个如此难得的人,竟然也会得到回应。
可是越幸福,就越胆怯。
我原本是不怕死亡的,因为过去的日子里,病痛太难捱,难捱到能彻底打碎人的心智,叫你什么也无法思考,只感受得到无尽的折磨,比地狱酷刑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日子里,死亡成了一种解脱,所以常常,比起害怕,我是有些期待的。
上次心跳停止那一刻,我松了一口气,漫长的无边无际的痛苦,总算要结束了。
可是如今,我又害怕起来。
我不怕恬淡静谧的日子消失,我只怕我再也见不到眼前这张脸,这张十年来让我牵挂的,岁月和距离都磨灭不了的脸。
我开始越来越久地盯着他,从睁开眼,到闭上眼,一天中绝大多数清醒的时候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了?”被我的视线灼烧,他温柔地问。
我笑得很甜蜜:“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人。”
林契被我夸的时候会有点害羞,他转开脸:“你再这样,我要蒙面了啊。”
我抓住他佯装去拿口罩的手:“别,给我看看。”
他回过头,与我对视。
“让我多看几眼。”
让我多看几眼,让你的脸刻在我的骨头里,就算被焚化,也能刻在我的骨灰里,让我无论变成花还是草,都能认出你,能在你接近我时对你招手,解我相思苦。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悲伤,他漂亮的眼睛也变得悲伤,有水珠在他眼眶里打转,我看了很久,终于在它落下之前,倾身上前吻住了那滴泪。
他的泪很咸。
“别哭”,我在他耳边轻声说。
引来他铺天盖地的吻。
时间很快,10月28日这天,他一如往常地要拉我出去找吃的。
我罕见地拒绝了他,以我没睡好为由,让他帮我带点东西。
他出了门,我开始布置屋子。
今天是林契的生日,虽然这个小屋只是租的,但我还是想让它变得温馨些,华丽些,就算我准备的生日仪式很简单,也总比让这个日子匆匆溜过的好。
林契回来得很快,可能是因为我说没睡好,他担心我又不舒服了。
他进门的时候,烛光晚餐还没有摆弄好,他提前撞破了我的惊喜。
“怎么这么快”,我尴尬地笑笑:“惊喜没有了。”
林契大步走来,一把抱紧我:“有”,他说:“能和你一起过,就是惊喜。”
这是我们的第一顿烛光晚餐,饭菜的口味很平常,但摇曳的烛火里,我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都不太清明。
我喝了半杯红酒,林契喝了更多,我能看出他有些微醺,脸颊些微泛红,眸子里有些水汽,目光更是不透彻,多出的那几分飘渺,比平时更诱人。
“林契”,我越过桌面拉他的手,却刻意划过他的腕间,只轻轻勾住尾指。
“我累了,陪我睡会儿。”
我装作有些醉,撒娇似的拉他往床边去,他也不反抗,跟着我倒在床上。
“都说不让你喝了”,他仰着头,直面灯光的姿势让他皱着眉眯了眯眼:“喝多了吧,你酒量好差。”
我轻笑,他都半醉了,竟还说我酒量差。
“你先睡,我去给你倒杯水”,他挣扎着站起来,还想着照顾我。
我故意将腿向他的方向伸了一点,他一不注意,还没完全起身,就一个趔趄,摔倒在我上方。
他手臂撑在我身侧,脸庞和我不过一肘的距离,突如其来的对视,让他有些惊讶。
我笑:“好像偶像剧情节。”
他反应过来,却没有离开。
“我想亲你”,他说。
这样直白的话让我有点害羞,可今夜我还有更多准备,不能退缩。
我扬起头,露出细瘦的脖颈:“只想亲吗?”
林契眨了眨眼:“想咬。”
我半抬起上身,侧头轻咬在他的脖颈上,感觉到他皮肤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又辗转咬住他的下巴。
我看见他的喉结连续滚动了两下,嘴唇贴着他的下巴笑出了声。
“还有呢?”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只好再直白一点。
“阿契”,我咬住他的耳朵,右手轻轻抚过他腰间:“我们成年了。”